空鼎真人脑海一个闪念,百年难忘的那段时光突然浮现在他的面前,他以为一切变成了追忆,过去的是是非非会渐渐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可就在一瞬间,魔皇的引导,竟然给了他一种久违了的亲切。他知道仅凭这一点,自己就没有资格跳身三界之外,嘴里却依旧倔强的呐呐呐自语:“往事不可追,不可追”
魔皇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暖意:“师兄,往事怎能不可追忆?那一年,我们多么年轻,我们的小师妹就像一只可爱的黄鹂”。
“勿语吗?,她毕竟离开了我们了”。
百余年前,南唐已经岌岌可危,但宫廷的倾轧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
那时候的李煜正是舞象之年,因为才华出众,渐渐引起了其他皇子的注意,为了表明自己没有觊觎皇位的野心,李煜投到了正一道的了尘真人门下。
那时候的空鼎真人还是一个弱冠少年,却是了尘真人身边最得意的大弟子。俗名梅寄竹。
师傅的道观就在招摇山。距离金陵石头城不过二百里,快马加鞭也就是半天的脚程,虽身处蛮荒,却未远离庙堂,正是高人隐居的绝佳之地。
所谓皇子修道,本就是为了避祸而来,李煜fēng_liú倜傥,又是风月场里混惯了的老手,突然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仅仅这份难耐的孤独就足以让人癫狂了。
好在山上还有一群年轻人,其中有一位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就是后来被称为花蕊夫人的勿语师妹。
了尘真人了解到了这个富贵弟子来到招摇山的真实意图,自然不会让他像师兄们那样清修,胡乱教了一些烧铅练汞的法术让他自娱自乐,也算是对得起他那价值不菲的香火钱了。可再好的玩意也有腻歪的时候。李煜慢慢地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勿语身上。
勿语姑娘原是江南望族王家的一位千金小姐,可惜八岁上长了一身疥疮,眼看就要活不了的样子,父亲无奈重礼送其拜在了尘真人门下,眼不见,心不烦,听天由命了。
好在了尘真人久居山野,懂得一些药草的属性,嘱咐弟子梅寄竹每日熬了草药帮勿语洗浴,(山上没有第二个女子)梅寄柳不辞辛苦整整坚持了三年,勿语在师兄的照料下竟然慢慢地化蛹成蝶,奇迹般的退去了一身癞疥。日月交替,转眼就是五年,姑娘渐渐地出落成杏面桃腮,肌肤如雪的妙龄少女,宽大的道袍竟遮不住其风摆杨柳的窈窕身姿。
了尘真人无数次的看着女徒儿的背影发出阵阵轻叹------毕竟不是山野散淡之人呐,并且一个姑娘长期混在男人堆里也不是个好事(关键是姑娘太美了),便托徒弟下山给王家送信,让他们派人接回女儿。
谁知道那时的王家为避战乱,已经举族遣往蜀地,老宅只剩下几位留守的老人做不了主,此事便耽搁下来。
梅寄竹被师傅起初的决定吓了个半死,好在王家出了这变故,师妹暂时还走不了,这才让他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些,可是很快梅寄竹便发现了另外一层隐忧。
师弟李煜竟然打起了勿语的主意。
世上男子追逐女人,无非就是有闲、有钱、有情趣,梅寄竹自小跟随师傅修道,身为大师兄自然会替师傅管理师弟们生活起居的那些琐事,每天满眼的吃喝拉撒,哪里还有闲心想什么男女情趣,再说这些也于道家的‘清静无为’相背驰。所以尽管对师妹爱慕已久,他却只将这层爱意深深地封锁在自己的心灵深处。
可勿语不是这样的人啊,八岁不得已来到荒蛮的招摇山,人家以前过得可是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啊,患病时,ròu_tǐ与精神的双重苦痛让她只能靠求生的本能机械的生活在苦闷的荒山,可是现在姑娘痊愈了啊,一颗不安分的心不免蠢蠢欲动起来,山上所有的师兄弟当中,唯有大师兄人才出众,何况那几年为了给自己治病,二人也没少肌肤相亲,姑娘自然会芳心暗许之,可是自己一度的精神支柱却是木讷呆板的石头一块,这让姑娘不免对梅寄竹心生怨艾------
哎,他怎么就不知道一个姑娘的心呢?
正在这档口,山上来了一个知冷知热,有情有趣的师兄李煜,并且毫不掩饰他对自己的青眼有加。勿语多了个心眼,
决定拿这个李煜试探一下梅寄竹。
初夏时分,空气依旧有些清凉,李煜特意起了个大早,迎着朝霞走出道观。这些天,他早已摸清了勿语每天早上必定去道观东侧的听雨亭练剑,今天便悄悄地跟了出来。
一轮红日渐渐爬上山堐,将姑娘的粉颊染上了一抹晶莹的亮色。那是姑娘练剑后生出的细密的汗珠,勿语身上热了,索性脱下臃肿的道袍,顺手摘下道帽子一刹那间,姑娘满头的青丝立即瀑布般的垂泄下来。
勿语生在名门望族,生活用度自然少不了王家的供给,别看姑娘人前总一身道袍示人,那也是怕一个女子身居道观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出了道观,又是这样一个杳无人迹的地方,姑娘自然会松弛下来,她哪里知道李煜会尾随着自己来到这隐蔽的孤亭呢?
李煜没有想到师妹宽大的道袍里,竟然还有一身洁白的纱衣。一时看呆了。
高山,流水、绿树、霞霭,伴着孤亭边春尽后一地的残红,还有那对振翅欲飞的蛱蝶,所有的一切,一时尽皆陷入仙女的光环里。李煜起身,心里一阵莫名的伤感,踱着方步慢慢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