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锤不敢将欧冶子的后裔与眼前的白面书生联系在一起,满面狐疑地看着客人:“瞧先生一副文绉绉的模样,您也轮得了咱家的大锤?”
“试试看。”
既然客人付了银两,张大锤也不便拒绝。蹲下身子用力拉起风箱,欧冶无名目不转睛的盯着红炉,眼见一块上好的精铁慢慢变成耀眼的橘红,突然伸手用火钳夹起精钢,大声喊道:“掌柜的,帮个忙,边锤抡起来呀!”
张大锤见客人将钢块稳稳地夹到铁砧上,急忙扔下风箱拉柄,见自己顺手的铁锤早已握在客人的手中,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铁砧上突然延展出一条炙热的火龙。
张大锤一时目瞪口呆。
猝火,回炉。一气呵成。
原来这才是铸剑的高手!
都是老把式,他自然知道锻造出一把理想的绕指柔,对于铸剑师的腕力及持久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当然更少不了经验与天赋。
经验是从无数次的失败中总结而来,所谓的天赋,更是匠人们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的专注与热爱。
“好俊的身手!”
张大锤仿佛遇到了知己。不由自主的赞道。
“老板手艺也不赖,缺了您这把火,再好的手艺也显不来。
二人惺惺相惜,心意相通,配合起来自然是天衣无缝,不知不觉三个时辰过去了。
随着最后一次猝火、磨砺,宝剑初成,张大锤唤出娘子,让她为宝剑配上剑格和剑首。
最终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剑刃锋利无比,剑首处系上一对火红的樱穗,执于手中,轻轻一晃,剑身顿时变成了一条舞动的银蛇。
无名与张大锤击掌相庆,一时仿佛相识多年。
“好兄弟!”
“好手段!”
“哈哈哈”。
欧冶无名请求张大锤的浑家为宝剑配了一柄牛皮的剑鞘,丝丝相扣,恰如其分。
夕阳西下,三人依依惜别,无名为了这把宝剑,竟然整整耗去了六个时辰。
晓登云门山,
直上一千尺,
绝顶弥孤耸,
盘途几倾窄。
此诗来自唐朝北海郡守赵居贞的《投龙诗碑》,诗中所言云门山,位于青州府正南,此山险峻雄伟,易守难攻。山顶峭壁的南侧,下临深谷,东边云门洞,西边云窟,是历代官家投龙简的最佳位置。
都说此地通神,历代皆有道人由此一步登天。金莲把这次决斗的战场摆在这里,也是为了能够告慰丈夫的在天之灵,并保佑她顺利地击败强敌。
不管敌人有多么强大。
血仇就得血来还。
今天正是六月十五,一轮圆月如约冉冉升起,似水的清辉惊醒了山林中沉睡的鸟雀,不急不缓的发出几声警鸣,便再次恢复了夜的宁静。
金莲姑娘双手抱胸,静静地等待着强敌的到来。
不远处一个强健的身影几步跃身云门,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
“马魁,你终于来了。”
“是的,难道我不该来吗?有些事情,好也罢,坏也罢,总要有个交代”
果然是一条豪爽爽硬邦邦的关中汉子!
无名初见马魁,心中突然涌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他那干辣,粗犷的嗓音,像极了一个人。
那是一场暴雨中的记忆,时间不详,地点未变,对战的双方却变成了两位为了孩子赌上了自己性命的父亲。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万年不变的公理”金莲宝剑在手,冷冷的声音足以冰封盛夏的酷暑。
“金莲姑娘,我说你丈夫的死是误伤,你信吗?”难以相信,称霸一方的豪强马魁,竟然也有放低身价的时候。
“马魁,你好卑鄙,为了叶家那块吉地,你不惜害人性命,现在又说是误伤,换作是你,你会相信吗?”
马魁脸色涨红,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冤屈:“那块地本来就是我家的,那里还埋葬着我父亲的两位故人!”
马魁,他竟然说那块吉地里埋着他父亲的两位故人,记忆在一点点恢复,真想就在眼见!
欧冶无名触景生情,幼时记忆像一把碎片点点滴滴的拼凑起来。
虽然那时候的无名只有四岁,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仇人那张消瘦的脸。
“如果我用你们父子的项上人头换回妻儿,我一定在这云门山下觅得一块吉地,厚葬你们一家,并为你们一家守墓三十年。”
马云!
马魁的父亲!
一样的脸颊,一样的粗犷,不同于马云当年的生死决斗,马魁今天的对手变成了一位巾帼。
“你胡说,叶家有地契为证,那块地本是前朝绝户老秦家的遗产,是官府变卖给了叶家。”金莲心中激愤,几乎是吼着辩道。
“可是那块地里真的埋葬着欧冶家族的两位先人,当年我父亲正是被欧冶一家的惨剧所触动,最终隐居于此,渐渐远离了政治。”
“决斗、马云、欧冶家族”欧冶无名苦苦追忆,千万条信息相互交织在一起,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幼年的浩劫一股脑地涌向心田。。
“马云,是他杀了我的父亲。”
欧冶无名双目如电冰冷的射向马魁的脸颊,渐渐地两张脸颊重叠在一起:
“马魁,你是马云的儿子?”
无名的突然现身着实吓了马魁一跳,怪不得金莲这么快就向自己下了战书,敢情这是一个套,目的就是赚我出来。
此人定是她的帮手无疑。
马魁随手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