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粗神经的霍衍之都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就更别提宫里的两大人精赵久福、马功明了。
马功明瞥了眼一脸娇羞的止薇,努力无视心里那股子诡异。
赵久福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止薇何尝不知那句话隐含的意思,可她实在没别的选择了。反正宫里倾慕皇帝的宫女一抓一大把,陛下也不能因为她“心悦”他就责罚她不是……
空气中充满了迷之尴尬的安静气息。
霍衍之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矜持而冷淡地发话:“把人带下去吧。”
他也没说怎么处置,马功明便有些为难。可要主动开口,又怕被霍衍之迁怒,说他这点小事都要请示,要他何用。
毕竟,这位年轻帝王心性不定,没准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他这个新出炉的慎刑司副统领撸下来呢?
赵久福见状,便主动做了个人情:“陛下,那这宫人该如何惩罚好呢?”
霍衍之又看了眼垂着头跪在地上的止薇,视线刚落到她身上,又不自然地移开了。
说起来,这之前似乎还没有女子这般大胆地当着他的面对他“表白”呢!
对他暗送秋波的小妃嫔、宫人自然是遇到过的,可她们多半做得十分委婉、得体,拐角处撞上来的、不小心泼湿他衣衫的、主动替他更衣的,什么手段都有。
就偏偏没有这么丑、手段这么拙劣、一脸蠢相的!
虽然他堂堂一国之君,还看不上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的宫人,更别提是个顶着大红脑门“表白”的了,却也不妨碍他心底悄悄乐一乐。
乐完了,想重罚的心思也就淡了。
尽管如此,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语气也冷冰冰的。
“宫规自有定例,宫人疏忽职守,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马功明连忙应下,领着止薇走了。
出到殿外,他怪怪地看了止薇一眼,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止薇姑娘倒是运道好,若不是碰上陛下心情好,方才那话再被旁的什么人听到,今日之事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果。”
止薇抿了抿嘴,只说了句“谢公公提点”,便一路沉默着往慎刑司去了。
方才那股子娇羞之意早已敛起,消失无踪,惹得马功明心里啧啧称奇。
这样的变脸功夫,还真是宫里的生存之道,也不知她究竟会不会真有那么点造化?
止薇入宫八年,宫规早已倒背如流。疏忽职守这样的罪名,本就可大可小,弹性空间很大。重则打几十板子,轻则抽十鞭子,或是罚跪几个时辰,就不知道今天这位马公公心情如何了。
她努力为自己打气,毕竟上一回的二十板子她都熬了过来,这一次无非也就是打板子罢了。陛下都开口了,马公公总不至于把她往死里整。
结果到了慎刑司,马功明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宫规宫训,又打量了她几眼,最后露出个古怪的笑。
止薇被他笑得直哆嗦,勉强也挤出个谄媚的微笑:“马公公该不会要给我找什么板着之类的刑罚吧?奴婢——”
马功明笑眯眯地扔开手中黄皮书册,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
“自然不会。姑娘这般姿色,焉知他日不会成人上人呢。陛下既有心放你一马,咱家可不愿做恶人。”
止薇脸上微热,也不欲辩解,只悄悄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了这句话,这刑罚多半不会太重吧?就算是打板子,应该也不会超过上次了。
然后,她就信心满满地等来了一句:“就罚姑娘提铃七日,可好?”
止薇脚下一软,差点没瘫软在地。
这可是提铃啊!
一整个晚上不睡觉,在黑漆漆的宫城里走一圈啊!
而且还是一连七夜!重生:国民影帝带回家
旁的不说,就说先帝朝时,当时有个贵妃很得宠,连如今的太后、当时的德妃都要退让一射之地,却有个小妃嫔不开眼得罪了贵妃,便被罚去提铃。结果,那小妃嫔只坚持了两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病倒了,后来没半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这是止薇前些年听康太妃说过的旧事,那位贵妃虽然一时得宠,命却不大好,没留下子嗣,第一次产子时难产死了,直接一尸两命,也成了后宫里那偶然一见的昙花。
当时康太妃悄悄对她说:“这宫里什么盛宠都是假的,只有笑到最后才是真的赢家。”
止薇知道,康太妃是在指那位笑到了最后的赢家贺德妃、贺太后,兴许也是在委婉地指点她。
她当时年纪小,也从未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便也没真正听进心里去。
那时的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还会有开罪了皇帝两次、侥幸留了一条贱命、最后被点去提铃的一天。
提铃,并不是说宫人提着铃如何如何,而是罚这个犯了错的宫人做个人肉的定时钟。
提铃时间从每天酉正宫门下钥算起,一直到五更才算结束。犯错宫人要绕着乾德宫外面边走边喊“天下太平”,声音不能太大惊扰圣驾,也不能太小。
从乾德门开始绕着宫墙走,一直走到东边的日精门,再绕过去乾德宫,走到西边的月华门,最后再到乾德门,如此算是一圈。而后便是反过来走,一直循环往复。
天色渐渐黑了,止薇也沿着长长的夹道来到了乾德宫附近。
宫门刚下钥,乾德宫的侍卫便见着了一副难得的奇景。
一个身材纤瘦的宫女手里提了个小小灯笼,颤巍巍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