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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那把捉刀

父亲有一把捉刀。乌黑的手柄,铮亮的刀口,刀口厚粗,刀重在一公斤左右,五指相握,像是握住一柄钢块,或者铁块,手里沉甸甸。捉刀的刀脊有一厘米宽,中间有点塌陷,塌陷处黑白颜色交叠、闪亮;刀锋显银灰色,有点耀眼;锋口的沿边泛着淡淡的青色。看得出,这捉刀啊,一直用着,用着的刀不会生锈。看见捉刀就想到父亲,父亲是捉刀的拥有者、使用者,父亲的一生一直与捉刀相连。

母亲告诉我:捉刀放在什么地方,只有父亲知道。父亲劈柴,大的料作先用锯子锯开、锯断,锯成一尺长短的样子,然后竖直再用捉刀劈柴柈。母亲说:粗点不要紧,塞得进灶膛就可以了,反正是烧掉的。父亲不听还是劈成很细的,理由是:好引火。所以越劈越细,细到手指般粗细。母亲光火了说,浪费力气,父亲嘿嘿:力气是潮水港,去了又回来的,说完,抓起捉刀又去劈柴了。

父亲劈的柴,在场地上堆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小“山”,很高;在西屋里堆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墙”,很长;余下的斜角零碎,父亲则一根根地装进了蛇皮袋,双手抱在胸前,抱到了灶头的后面,又一袋袋竖起、堆好。从年头到年尾,从年尾到年头,早上出去傍晚回家,拾柴、锯柴、劈柴、堆柴,父亲将流程做得清清楚楚,喜欢将自己的时间用在拾掇柴禾的过程里,很忙碌,很吃力,但很有成就感觉。

早上,晨风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柴禾开裂的声音。父亲一个人,坐在小矮凳上,左手摁住柴禾,竖直柴禾,右手抡起捉刀,对准柴禾的中心,一刀下去,不偏不倚,柴禾咣当一声开裂。右边的柴禾到地了,父亲左手拾起,斜扔身体的左边后,父亲再次拾起柴禾,再次抡起捉刀,再次对准柴禾中心,啪嗒、咣当,声音断断续续,声音响彻场地,路人听见了,路人看见了,打招呼了,父亲笑笑。

父亲一身汗了,父亲的汗,父亲是用手撸去的;父亲力气用完了,呷一口茶,父亲就有力气了。父亲想休息了,父亲拿过香烟,端坐在矮凳上,开始抽烟,烟抽完了,父亲又开始劈柴了;眼前的柴禾矮了下去,左边的柴禾高了起来,父亲看见柴柈就像看见火光,看见香喷喷的饭食一样,惬意、满足。劝父亲到客堂里坐一下,父亲说,柴还没有劈完呢?柴劈得完吗?劈完了,又拾进来了,都是父亲一个人在做呀!

最近几次,我试着学父亲的样子,劈了几次柴,感觉劈柴的粗细是在为烧火人着想的,细的柴容易着火,便于引火;火着了,开始放一点较粗的柴,火旺菜香;饭菜烧熟时,灶膛里放细柴,便于熄火,这样饭菜不会焦糊。父亲劈柴,想到的也是烧火人,我们都在说父亲的细心、用心。说完了,就想寻寻那把捉刀,可找了几处都没有找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现在的日子里,我们还能问谁去。

想起从前摸田螺

我一直认为:鱼到水桥边上的目的很功利,就是想吃一些淘米篮里漏下来的米粒,饭篮子漾出来的饭粒,甚至淘米挤出来的米疙水。这鱼啊,真正的与孩子差不多,哪里有好吃,就往哪里跑。

跑到水桥边上的不单单是鱼,连田螺也是。

田螺没有脚,但照样有本事跑到水桥的边上,这是人类无法企及的本领。田螺无脚但有眼睛的,而且有嘴巴的,也有触角的。它们来到了水桥,紧紧地趴在石块上、树桩或者树枝上,一动也不动。没有人的时候,它也会舒展开身体,会睁开眼睛,会张大嘴巴,吸纳着清水。仔细看,闭合处还会有些小小的水晕,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

我们看见了田螺,我们就想伸手去捉,田螺感觉到了异样,立即将身体收缩到贝壳里去,而且马上将贝壳严严实实地盖住。那时的田螺确实看不见我们了,也以为我们看不见它了,所以也就没有半点移动自己身体的想法,安安稳稳地黏在老地方。

所以捉田螺不费神思与力气的,真正的“三只手指捏田螺”,稳当而又笃定。

摸到田螺后,是不能一下子就烧了吃的,这不卫生,要放在盆里或桶里用水养着,最起码要养上半天或者一天时间的。这养法也有讲究的,一是水要看得见人影,清爽,二要将它们放在动静小的地方,这样田螺胆子就大,就容易现身自己,现身也是养身,等它们把泥沙吐干净后,我们就可以烧煮田螺了。

烧煮时,先用钳子或者剪刀将田螺的后屁股剪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剪好后,用水再次冲洗,后可将田螺放入锅中,加清水煮,煮沸了一二次后,螺盖就会脱落了,那时就可起锅。起锅后再用清水冲洗一次,然后再用缝衣针把螺肉一个个挑出来,撒上少许盐用手轻轻搓洗,将贴附在螺肉上的一层滑滑的污物清洗干净,这样的田螺肉就不会有半点河泥腥味的。

田螺的吃法很多,在乡间,最常见的是炒田螺。就是将锅内放入少许菜油,菜油热了,下几片干辣椒、花椒炒片克,接着放几块姜片、蒜炒香,再投入螺肉、盐、葱韭菜或者茄子、味精,快速翻炒几下就熟了。那时想肉嫩点,烧煮一二分钟,想肉老点,可以烧煮三四分钟。

田螺最好的吃法叫做田螺嵌肉,那是乡下吃得起肉的时代。家里摸到了一脚桶的田螺了,而且都是六七螺层的大田螺,就可以去镇上买点猪肉。买回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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