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的事已处理妥当,宓清澜也该功成身退,你可想好派何人留守?那枚暗棋,怕是废了。”
她想起了被她忽略的政事,他这些天不眠不休一直在研究浙江局势,好不容易收复了领土。宓公子本应在浙江留守,但若是他离开,朝中局势只怕更为混乱。到时候只怕得不偿失,徒失臂膀。更何况孤身一人在浙江,又会增添了不少危险。
他淡淡道,“此事已经安排妥当,你就放心吧。还有暗阁之事,你可交给枭鹤,你也该放下了。”
听到暗阁,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枭鹤是他们三最成熟的了,我本该放心。不过他现在桃花正旺,我作为主子,怎么好扫了他的兴。”
枭鹤,温澜,伽蓝,三人皆是她从烟都带来梦城,一路风雨飘摇,至死不渝。温澜虽固执,多情而敏感,不过从上次脱胎换骨,她亦是安分了不少。
而枭鹤,在他们中相对沉稳而内敛,她本有打算交托与他,但看苏祁的神情,似乎别有用意。她淡淡一笑,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你是说?裴玖月?”
他几乎要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们之间本无交集,如果不是玖月随着她一同来到梦城,只怕他连这个名字都不会想起。现在想来,原来玖月心心念念的,早有意中人。
“是,我觉得这姑娘很让人疼爱,她和她哥不同。”
苏祁接道,“是啊,她天真率直,明辨是非,确实与他不同。不过他们二人,未必就是良缘。”
婉妺“嗤”笑,“我说陛下啊,你何时管起了这人间姻缘。莫不是你对人家姑娘有意?”
苏祁冷了脸,随即坏笑道,“我是对姑娘有意,不过只对你一人有意。”
来梦城许久,裴玖月开了一间乐坊,名唤宫羽,她酷爱笙诗,虽不少失了曲调,亦潜心研究谱出新曲,供人雅赏。而她,从前朝公主摇身一变坊主,多了几分精明算计,少了稚嫩与轻率。每日里弹弹箜篌,教教音律,日子倒也安稳。
时不时的去枭鹤府中饮茶,偶尔见了他,依旧缠着他解笙诗。枭鹤心中哀叹,不知何时是尽头。索性早出晚归,避而不见,而她从天明等到天暗,也等不见归人。
索性那日递了一封书信,“你若见我,再无相关。”
决绝的书信字里行间都是苦楚,她凄然一笑,那箜篌声阵阵,却没有往日的欢愉。他轻轻踏入乐坊,只见她一人,红衣曼舞,泠泠乐音。他觉得周边都静了,他的世界仿佛只有一人。
曲终,她翩然而落,“你来了。”
“嗯。”他沉默。
“你看这是最后一首笙诗,我们一起解,解完了,就再无瓜葛。”
他和她,在那个中午的梨花树下,解着笙诗的旋律,他的心弦被敲响,那里写着一个情字,而他。浑然不觉。
她看他时如月,手指娴熟的在箜篌上翻飞,领悟着刚刚研习的旋律,撞上他的眼睛,睫毛深深,便情不自禁的沦陷。
而他,看着眼前这女子如水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心跳。他似乎拨开了迷雾,而那迷雾中静好的女子,便是眼前的玖月。
“枭鹤,你知道这首笙诗讲什么吗?”
“不知。”
“那我告诉你啊,这首笙诗讲的是我爱你。”
轻轻的三个字漂浮在空中,他的脑子蒙蒙的,还是第一次接受到女孩子的告白,有些生硬的咳嗽了一声。
“是吗?那让我去爱你。”
他抱住那人儿,忘情的吻了上去,感觉到她唇角的笑意,他轻轻的道,“我爱你,玖月。之前是我不懂,以后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嗯好。”她有些哽咽,开始是她的一厢情愿,好在终于修成正果。她爱他,还好,他也爱她。
寂静的下午,零丁的阳光散落,梨花树下依偎的二人,数着天上的白云,听着悦耳的风声。不时拨动琴弦相合,看着彼此的眼,聊诉情深。
“你的乐坊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用,你忙你的就行。”
“好吧,那我先走了,外面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玖月依依不舍送别,她的心中满是雀跃。还好,没有赌错。
回宫的枭鹤神采飞扬,温澜拍了拍他,“怎么如此高兴?”
他躲开了笑着说,“我要和主子商议,我要娶妻了。”
“娶妻?”温澜一脸狐疑,“你小子去哪儿拐的媳妇儿?不对,难道是玖月姑娘。”
枭鹤笑着跑开,敲开了婉妺的房门,“主子。”
他故作冷淡,“属下有事与主子商议。”
她早已听见二人对话假装不知,“何事?我看枭鹤你也不小了,该娶妻了。”
枭鹤面色有些微红,他不好意思的挠头,“主子,属下想向您讨陛下一个旨意,为属下赐婚。”
“你看上了哪家姑娘?人品如何?家世如何?”
婉妺刨根究底,枭鹤听出了主子的意思。说话更加腼腆了些,他本就不擅长这些。如今请旨,也是真心想给她一个名分。
“主子您认识,玖月姑娘。”
她笑了起来,像是黄莺轻啼,早春花事。“我的枭鹤,长大了。本宫这就带你去请旨,这个时间,陛下应该在露汀赏月。再过半月就是八月十五,是个好时节。”
“恭喜。”
路过看到温澜的时候,她真诚的道了声恭喜,想到某个人,瞬间黯淡了下来。她似乎,伤他深了些。他从不抱怨,可他眼底的伤还是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