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的冒失孩子?赴宴这么晚,别人饭都吃完了!”
摇光站着看了会儿,顾自往下走去。
两人错身而过时,那绛衣男子忽然住了脚,目光中闪动着惊喜:“若儿,你果然来了翠琉峰!”
摇光面上浮上一缕敷衍的微笑,点了点头,脚下半分不停。
“若儿,平江城一别,一向可好?”
绛衣男子正是陆元墨,他从平江城回笑白门后便同父亲提到了解除婚约之事,陆知风自是不许,且以为他在外招蜂惹蝶,还将他关了起来。这次上清霄殿赴宴,他被乃父逼迫着一道前来,到了清霄殿前见罗潇走过,心中愧疚,不愿与她相对,于是干脆借口三急躲到了清霄殿下的偏殿之中。
因为虚玉的关系,他们父子一向是翠琉峰的常客,偏殿的管事自然也对他礼敬有加,于是便一直逗留到了掌灯时分。这时在正殿伺候的外门弟子三三两两退了下来进入偏殿,与管事聊起今日席间见闻,陆元墨本来并不关心,哪知道耳中竟然飘入了“云绯若”三字。
莫说清霄殿中只是有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罗潇,即便再多上几个罗潇,只需云绯若在,他无论如何也是要进去的。
摇光面色僵了僵,云绯若之前的记忆她只有极深刻的一部分,如陆元墨从未在云绯若心中占过半分位置,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是哪一号人物。
陆元墨见她丝毫不作停留,忙转了身跟下来,与她并肩而行。
“我知道你不愿意同我有瓜葛,只是许久未见,有些挂念。既然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摇光默不作声,闷着头往下走,陆元墨落后几步,心里又是苦涩,又是欢喜。他有心同她多说几句,又怕她嫌烦,待要离了她,却也不舍得,今番一别,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清宵殿的台阶不多,陆元墨念头尚未转完,摇光便已走到了广场上。他看到她停了步,玉色单薄的身形站在同样洁白的雪地上,轻盈得好像风一吹便会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白雪。
“是在等我吗?”陆元墨踌躇了下,心头划过一丝甜蜜。他走近前去,摇光抬了头,她的眉眼,她的秀发,她似乎触手可及,可又遥不可及。
“天这么冷,你虽有修为,也不可穿得太少。”陆元墨解下身上的绛红披风,递到她手上。他是多么希望能亲手给她披上,可他不能唐突了她。
摇光定定地看着他,她的手臂上搭着他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这个年轻人的体温。她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他的深情,他的痴狂,还有他的克制。
良久,她扬起披风,重又披回了他的身上。陆元墨气息一滞,垂眼凝视她的纤纤玉指在他脖颈下灵巧地打了个结。他不敢动弹,生怕她误会了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离开了他的视线,然后看她转过身,在松软的雪地上踩出两行浅浅的脚印。
“你很好,但是小丫头心里没有你。”
这是他同她分别后第一次听见她说话,然而音色截然不同,带着显而易见的爽脆。
“其实没关系,我心里有她就足够了。”
陆元墨站在原地,看着那瘦弱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同雪色融作了一体。大雪纷纷扬扬,渐渐遮盖了她踩出的脚印,他一步一步地踏着她的足迹,小心翼翼,好像那是个一碰就碎的梦境。
天色越来越沉郁,陆元墨回首望了望清宵殿的灯火通明,他知道那里有人在等着他出现。可是,他等的人去的方向,他却没法踏足。
青渺峰上飞雪飘零,修元殿中烛光昏暗,安静无比,只听见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玉衡如往常一般在蒲团上打坐。这么多年来,他一向如此度过漫漫长夜。可是他紧抿的双唇透露了他的焦躁,今日的他,心绪不如往日宁静。
飞鹭一反常例,在殿内守候着玉衡。这几日它也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这是多少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而那个娇俏活泼的小丫头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迹。飞鹭觉得,这世道真是越发糟糕了,它如今非但没有鲜鱼解馋,连个玩伴都没了。
不过别的都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主人和小丫头好好的,那么一切它都能将就。
半掩着的殿门吱呀一声敞开,寒风席卷而至,吹得飞鹭缩进了脖子。它从羽毛底下探出绿豆小眼,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迈了进来。
寒风夹裹着白雪,随她一起涌入殿中,吹得烛光跳动起来,一晃一晃的,照得殿中更显幽暗。
它顿时一点都不觉得寒冷了,一步三颠地跑过去迎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回主人必然不会再忧愁了,它的世界又能缤纷起来了。
可她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身上冒着丝丝寒气,好像将殿外的冰雪全都带入了殿内,适才的暖意被驱赶得干干净净。
飞鹭这才发现,来的这个人虽同云绯若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身段,甚至手上拿的也是开阳剑,但她绝不是她!
玉衡缓缓睁开眼睛,面上神色复杂。
“你终于来了!”
“不错,我来了。听说你将我忘记了两百年,如今我顶着这张脸回来,你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
摇光提着开阳剑,与玉衡隔着一个蒲团的距离。她从苏醒那一刻起,便记起了她的小师兄。她迫切地渴望看到他,告诉他她的牵挂,她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