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卫真不禁语滞,只因他所想所说的一切,都好像已经被张潮虎事先洞察。甚至从见面到现在,一切都被对方主导着来。这种情况下,真的不知道该作何言语了。
不过一想到,张潮虎是万千修士仰望的存在,有此广大神通,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卫真便算是释然了些许。他坦言道:“可以这么说。”
张潮虎又接一声叹息道:“哪怕恩怨的始末,你知道,我清楚,是不够的!你今天如果做了这件事,我不敢打包票说你一定会后悔,但这个代价,绝对不好受!”
“哪怕你老哥厉害,剑术高超,没亲手伤及无辜!但你把别人立了几百年的牌坊给打烂了,届时这镇子上的风水一外泄,引来什么天灾人祸。比方说,这些即将可以采茶的茶树,突然因为水土贫瘠,一夜枯黄了。又或是招来洪水、大旱,甚至沙暴都来了。”
“断掉万人生计,你功德无量啊!”
李卫真已是有些额角冒汗,将信将疑地道:“有这么严重吗?”
张潮虎倒是没有故弄玄虚,毫不遮掩道:“这倒是不一定!但既然你要做坏事,就要想到最坏的结果。如果到了最坏的程度,你都能接受,那么你就可以放胆去做!”
“又或者,你有能力去弥补自己的过错,那么你也可以回避掉这个风险。像如果是我,就能随手打烂那座破牌坊,事后我一个道法下来,比那座破牌坊管用多了,保准这里以后风调雨顺,比以往都要昌盛。”
“但你做不到,就别去犯傻,好吗?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这绝对不会是最好的方法!”
见李卫真只是低头不语,张潮虎只得仰天叹息,“有些东西,以你现在所接触的层面,我说了,你可能也听不懂。但因果业报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了撇不清,真的很麻烦的。它看不到,摸不着,哪怕是到了我这个境界,也只能是去猜,去算。”
“你一剑下来,不是十几条人命,是你的未来啊!天怒人怨,这四个字,对我们玄门中人而言,一经沾身,就是洗不脱的罪名。一旦清算之日到来,你躲不掉!”
“或许,这一次,不足以影响很长远。但你一旦养成了这种不顾后果的习惯,潜移默化之下,你就回不了头了!”
虽说,张潮虎本人就是那么一个不爱守规矩,接受束缚的人。但那是因为他的阅历够深,知晓每做一件事,它的底线在哪?也深知越线之后,要承受怎样的后果。最重要一点在于,他的实力,让他承受得起。
偏偏这世上,很多人就是那么不自量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那些人,大多都活不长久。张潮虎可不希望,他的兄弟也会是那样的人。
有一点,或许连张潮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从他重遇李卫真之后,总是止不住叹息。
而现今的李卫真也不能体会到,那几声叹息的分量,有多重!
当下,李卫真唯有许许多多的疑惑难解,“那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滥杀无辜,挑起争端,满手血腥,却依旧可以活得那么风光?我的师长、同门,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却要被人那样害死,我连给他们报仇都不行?”
张潮虎沉思片刻后,给予回答道:“有些人,将来的路不会太长远,所以他们只能顾得了眼前的利益;而有些人,自认为足够聪明,可以驱虎吞狼。前者你断然不可去学,后者你可以去了解,但也不能将其视为学习对象。”
“我不反对你报仇,只是不希望你变得那么偏激而已!借用一句老话,冤有头,债有主。你今晚杀了那些人,那你的做法,你和你的仇人有何两样?你的大仇得报了吗?”
“没有,反而给自己添上了不必要的麻烦。报仇本来算不得错,但你方法用得不对,那就变得好事多磨了!”
其实,说到冤有头,债有主的时候,张潮虎是有些心虚的。他明知道挑起那桩惨案的主,把李卫真逼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人是谁,可他真是说不出口。一旦真相浮出水面,牵连太大,祸害太深了。
霍鸣,顶多是个聪明的投机者,找准了一个好机会,乘在了那么一个浪头上。
而在那桩惨案上落子的人,仔细清算的话,竟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而经由张潮虎循循善诱后,李卫真深吸一口道:“我明白了,以后哪怕我要大开杀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只会是等我有能力杀上玄龟门那天!”
张潮虎点头道:“对,本应如此!到了那一天,我不会再拦你,当然也不会出手帮你,希望你别怪我这当大哥的,不够义气!”
李卫真毫不犹豫道:“不会的,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大哥今天能来跟我说这些,把我从歧路上再拉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换做其他人,根本不会做这些事。我知道,跟人讲道理,有时候哪怕是很亲近的人,也是会落下仇怨的。”
这点觉悟,源自于李卫真自身的切身体会,在他劝说雀斑少年的几次,他明显感到,少年对他产生了间隙。有时候想当好人,是真的难做。明明是一番苦心为对方好,如果人家不领情,你也是毫无办法的。
张潮虎笑道:“我兄弟明事理,我这当大哥的,脸上有面!”
忽而,李卫真眼珠子一转,带开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想跟大哥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