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洋终究没有给浦潇湘打电话。
他的理由很充分:如果浦潇湘真喜欢他,肯定会主动打电话的。哪怕记错了电话号码,也可以来酒店直接找他。就算来酒店找不到他,还可以问江水源要他的地址或电话号码。总之,只要有心,不愁联系不上。至于不喜欢——都不喜欢了,那打不打电话又有什么区别?
江水源被小胖子的完美理由折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结果早已注定,他注定等不来浦潇湘的电话,更等不来浦潇湘的专程拜访。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晚上,小胖子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再缠着江水源给他的项目投资,更多时候是埋头看书,偶尔抬起头望着窗外默默发呆。所谓“失恋使人成熟”,大概就是如此吧?
瞧着原本话痨的小胖子日渐沉默,江水源感觉自己的良心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等到考试结束,他叫住施洋:“喂喂,考得如何?”
小胖子木着脸:“就那样呗!反正我也没指望能拿一等奖。”
“这几天我考虑了一下,你的那款面向大众和生物爱好者的手持式植物识别仪——”
小胖子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终于泛出几分光彩:“之前咱们商定的不是基于图像识别技术鉴定常见观赏花卉、园林植物的手机app么?”
咱们商定了吗?好像只是构思吧!江水源懒得纠正,继续往下说道:“那就手机app。我觉得咱们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科研项目,而不是商业计划,先摸摸底,看看前人工作做到了哪一步,还存在哪些技术难点,咱们现阶段能否解决、如何解决,用6到9个月的时间做个客观评估。如果可行,咱们再讨论投资的事儿。”
“如果不可行呢?”
“那它就还是科研项目,”江水源知道不能给他太大希望,否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终说不得搞得无法收场,“我听说现在各个大学都有本科生科研项目,如果项目不可行,凭借你前期的知识积累和发现的难点问题,完全可以搞个科研立项,在教授指导下进行深入研究。至于以后发了论文、有了成果,你把它当成研究方向也好,找天使投资也好,都会显得更有底气。”
施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也好。”
江水源拍拍他的肩膀:“加油!争取早日在《cell》上看到你的大作!”
《cell》是米国爱思维尔(elsevier)出版公司旗下关于生命科学领域最新研究发现的顶级学术杂志,素来与《nature》、《e》以及经世大学主办的《学术》(通常译为《acades》)并称全球四大权威科学期刊,影响因子一直居高不下。尤其在生物学领域,更是神一样的存在。在《cell》上发一篇article或lette,基本上可以在二流高校混个终身教职。即便经世大学的老师,在《cell》上发一篇revie或article也够吹上好几年的。
施洋红着脸道:“《cell》我是不敢想的。大学四年,只求在中科院《植物分类学报》发表一篇论文,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水源笑道:“不努力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就不可能?”
话音未落,就听到背后有人鼓掌道:“说得好!不努力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就不可能?想当初,让你参加府里面的生物奥赛预选赛,你都推三阻四的。去省里面参加复赛,还得我亲自开车接送。你看,如今不也一步步走到了这里?在我看来,你对生物学还是非常有天赋的,说不定到大学再努力一下,真的能本科阶段就发《cell》!”
江水源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的是黄同媛老师,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我是给人喂鸡汤的,不成想一不留神,却被别人灌了一肚子!
黄同媛见江水源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鼓励见效了,连忙趁热打铁:“你们知道咱们国家科研人员最高学术称号是什么吧?对,就是中华科学院院士。早年间咱们国家一穷二白,加上孙元起先生出类拔萃,带领一大批年轻人填补了国内很多领域的空白,所以那时候院士都很年轻。但接下来几十年间,当选院士越来越难,新科院士的年龄也越来越大,平均都在55岁左右。唯独例外的是生物学部。近些年院士增选,都以生物学部当选院士最多、也最年轻,知道为什么吗?”
江水源眨眨眼睛:“因为生物学不好就业,只能全留在学校拼命搞科研吗?”
“就知道胡说!”黄同媛轻轻捶了江水源一拳,“是因为新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搞生物研究最容易出成绩!你看经世大学医学院的颜院士,还有滇南动物研究所的张院士、京城生命科学研究所的邵院士,都是三十多四十岁就当选了。所以,你们要想早些当院士,最好的选择就是学生物。”
“院士啊!”施洋一脸憧憬。
“三十多四十岁?”江水源首先考虑的却是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岁数,心里算了算,然后摇摇头:“算了,院士我还是不指望了,我还是老老实实读书看报、修身养性,闲暇写几篇文章,做个安稳闲人吧!”
“出息!这话要是让葛老师听见,信不信他能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嘿嘿,何止这个!估计黄老师刚才那些话要让他听见,照样能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有时候我都怀疑葛老师是不是对咱淮安府的学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瞧瞧他出的中考数学试卷,全府考生尸横遍野、哭声一片。再瞧瞧他出的高考二模试卷,整个学校愁云惨淡、哀鸿遍野。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