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怕给您老填晦气。”
“说嘛,我这一把年纪啥没经历过,还怕啥晦气!”
爷爷正色道:“我们村有个年轻娃忽然死了,您寿宴那天就是他的头七,我给他家当了知宾,所以才过不来!”
孙老怪愣了一下,他过生日别家死人头七,这是确实有些腻歪,他抿了一口茶说:“哎,老头我没啥用处却活了这么多年,那些娃娃身强力壮是家里的顶梁柱反而先走了,真是人各有命哦!老弟,等你忙完了那里的事,再过来,咱俩喝两盅。”
“好的,一定陪您老尽兴,”爷爷招我过去,拿下背上的布包解开,露出一个黄布做成的怪兽枕头,那模样像虎像豹,应该是威风凛凛的猛兽,可任何猛兽的模样被农村人做成枕头,只能沦为逗逼了,这也没办法,别说没那个栩栩如生的手艺,就算有这手艺将怪兽做的活灵活现,小孩哪敢枕着睡觉。
爷爷将枕头放在石桌上:“老爷子,人来不了礼不能少啊,为了给您贺寿,我在家里琢磨了两天,这枕头还是当年一个朋友去江苏带回来的,正经的苏绣手工,枕骨也是百年白檀木做的,有安神静心的功效,您老枕着它,也取个高枕无忧的意思。”
孙老怪活了一百多年,见过的稀奇也不少,更是久于人情世故,也没有推辞,喜滋滋的捧着枕头又瞧又闻,直夸爷爷费了心思,看他的样子倒是对这怪物枕头很欢喜。
又聊了几句就到了晚饭时间,孙老怪留我们吃饭,爷爷推脱要回去处理白事,孙老怪让孙小小怪开着小汽车送我们回了杏桥村,还说有时间一定过来做客。
等小小怪走后,爷爷胡乱装了两片干肉和馍馍又带着我出门,目的地还是杏眉村。
天渐暗,日黄昏,我吃着肉夹馍问爷爷:“咱们干嘛去?”
“去看看孙老头家热闹不热闹。”
“他快过生日了,肯定热闹。”
“不是这意思,你当爷爷下午过去真的是跟他攀交情送寿礼?”爷爷神秘莫测的笑,我也纳闷下午为什么要送个枕头,他一贯不和儿子的朋友们打交道,孙老怪也说让大伯叫爷爷去吃饭,大伯推脱说爷爷身体不好,其实大伯知道爷爷根本不会去。
“狗,那枕头叫白泽枕头,根本没有安神的作用,而是谁家有了撞客,专门给人枕着辟邪用的。”
撞客的意思与鬼上身差不多,只是症状轻了一些,冲撞黄大仙,胡大仙,踢了死人的墓碑,抢了供奉神仙的瓜果,这些都会造成撞客,被祸秽的邪气上身,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爷爷说遇见撞客的人,只要枕着白泽枕头睡几晚就会恢复,因为白泽与貔貅差不多,都是避邪的神兽。
送给孙老怪的白泽枕头里包着糯米,艾叶,枕骨也不是白檀木而是桃木,爷爷说如果孙老怪真是棺材妖变得,那个枕头绝对会让他发疯。
到了孙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不过院里还是欢闹一片,许多孙家人和帮忙的都在准备老怪寿宴的事物,这些杂物耗时间,单那三天流水席的寿馍就需要准备一段时间,我和爷爷就蹲在他家对面,面前放着两个碗,吃着从家里带来的晚餐。
爷爷早知道要等很久,居然带了一晚花生米,我们爷俩蹲在路边边吃边聊,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断断续续有人离开。
孙家忙碌完了,没一会就熄了灯,各回屋子睡觉,爷爷讲剩下的花生米倒进嘴里,凝神盯着黑压压的三层小楼,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听见孙老怪发疯的声音,我正想询问,忽然间院子的门开了,孙老怪根本没有睡觉,而是扛着一柄小锄头出门。
我们没想到他会出来,赶忙低下头怕被发现,可孙老怪的脚步声好像冲着我们来了,爷爷赶紧搂住我的脖子,低下头假装睡觉。
孙老怪在我们面前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听着脚步远去我抬起头,才发现原本装花生的碗里多了三张百元大钞,我哭笑不得的说道:“爷爷,这家伙拿咱俩当乞丐了!”
爷爷看着他矮小的背影说:“是啊,看他的行径不像是恶毒之人,难道是爷爷想错了?”
“他这么晚还去种地?”
“难说,有可能是看西瓜去了,咱们跟上看看!”
夏夜难耐,一路上也有几个没睡的村民碰到孙老怪,都是讨好的笑着打招呼,对他半夜扛锄头出门毫不在意,好像孙老怪经常这样。
到了这地步,爷爷也不敢肯定海牙的死与孙老怪有联系,单凭海牙头七与孙老怪生日在一天这个证据站不住脚,人瑞瑞四方的说法虽然可靠,但也压不住厉鬼,如果有只与左红莲一般凶猛的害了海牙,孙老怪再瑞也没用了。
跟了几步,爷爷叹息一声:“回去吧,海牙是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