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天道教的黑夜与外面别无二样,都是一片寂静,唯有不同的就是殷兮所在的天道教教主房间里亮着灯。
夜风拂过细密的围幔,带起一片绵延不绝的阴影,轻透柔和,宛若仙境中的薄雾,朦朦胧胧。
而如此时此刻难得一见的场景却并没有伯乐来欣赏。
这所房间的主人此刻正在另一件普通而又平凡的房间,外面没有月光,房间又没有亮光,可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床上有一个拱形轮廓。
在那蜷缩的轮廓下还有一颗脑袋。
咳咳,有点吓人。
殷兮把脑补的鬼片删掉,走近床边。
躺着的人那副面貌清清楚楚印在她的眼帘,殷兮抬手,漆黑的房间出现一抹光亮。
那光亮就像是萤火虫一样,柔弱的马上就要灭掉。亮光围着床上人飞了两圈,一下子没入他的眉心。
对方的眉心闪了两下,随后彻底寂灭。
殷兮站着他床前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她的气息一消失,床上人突然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有碰到什么东西又猛地坐起来。
在黑暗中,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门口,宛若困笼中的猛兽,蓄势待发将那笼外的人要上一口,以便发泄心中的愤恨。
自打那天把焚笙的衣服撕了,焚笙变得不对劲,教中人都跟着不对劲。
殷兮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接受到注目礼,注目礼她倒是不怕,可教中并非只有年轻人,还有几名为他们工作的老人,每次殷兮在碰到她们的时候,老人家都会拉着她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道理。
殷兮原本是没听出来,可听得多了,这脑子就算是反应在迟钝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都是觉得自己看上了这个焚笙。
殷兮默了默。
在不见他之后,她倒是没有再提把焚笙送出去。
“焚笙呢?”
不过人在她天道教待着,殷兮也不好太过分。把他当透明人又乱跑,只能派人看着他。
殷兮抓着那名教众,教众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破破烂烂。
“怎么回事?”
教众回话:“焚公子非红衣不穿。”
殷兮挑起衣服看看,全部是被撕破的,布条还挺均匀。
天道教的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布料,这撕成这样得是有多不喜。
不过这在殷兮看来都是钱啊。
焚笙是跑天道教来祸害东西来了吧。
“给他做红衣。”
这么祸害还有底了?
那教众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不自然,吞吞吐吐说道:“供给咱们衣料的庄子上已经没有红布了。”
布庄没布?
“属下上次见教主的时候问过教主要做什么颜色的衣服,您说红色。今年布庄的红布本来就少,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了。”
殷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色衣裙,“去别的庄子上买。”
教众痛快答是。
这名教众没说,殷兮还真就没注意到身上穿着红衣这件事,她记得莫别喜欢的是白衣。
红衣是她说的?
殷兮径直向焚笙的房间走去,她想问问,这衣服不喜欢不穿就是了,为什么要撕了。
衣服不用钱的啊。
送衣服的教众并非是照看他的那个人,殷兮走到这房间周围,没有看到别的人。
守着焚笙的人呢?
“来人。”
殷兮话刚落,教众就出现了。
“焚笙呢。”
“回教主,在房间里。”
殷兮盯着半跪的教众,“你刚刚去哪儿了。”
不守在门口是渎职啊!
教众低着头:“回教主,焚公子他不让我靠近。”
在门口还算是靠近?
殷兮扬手,教众立刻神隐。
教众刚一走,房间里突然传出微不一查的波动。
似水似刃。
这个波动让殷兮感觉有几分熟悉,她推开房门,汹涌蓬勃的力量扑面而来,扭曲的空气带动她的衣角发丝,刮的脸生疼。
床上人老老实实躺着,双手放于身侧,眉间紧锁,他那身还是在被抓来时穿着的衣服也被这力量鼓起来,绞成丝片。
殷兮双手结印,金郁花从她手里飞出来笼罩住床上的人。
金色的脉络一闪一闪的流走,金郁花的花瓣就像是呼吸一样一张一合。瞬息之间,金郁花消散在空气里。
残留一丝专属金郁花的芳香。
殷兮走过去,点了他周身的几大筋脉,力量缓缓消散在他的身体之内。
殷兮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手掌扣在他的头上,再次挪开的时候一个半透明的身体浮在焚笙的身体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会这般决绝。
殷兮突然感觉到有些无奈,但是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悦,在那身形落回身体之后归于平静。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可是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痛苦,不知是做梦了还是没了这股疼痛让他轻松下去,眉目舒展开竟让殷兮看的有些不自然。
不自然的不是殷兮,而是她看着焚笙的脸游戏不自然。
但是殷兮并没有多想,在他眉心点了点,一抹流光划入他的眉间,转身离开了房间。
神隐的教众见她出来,立刻跑出去,“教主。”
“保护好他。”
教众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她一眼,随后又生怕被发现一样低下头,铿锵有力答道:“是。”
教众没有听到殷兮再说话,他等了半天,才慢慢抬头,面前已经没有了殷兮的踪影,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