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好言相劝着,冯温礼却没吭声,目光只恨恨的盯着那个为首的人。听着家里传出各种各样被敲打的声音,他知道这个家怕是保不住了。
他们砸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人撂下狠话:“什么时候签了,你就有消停日子可以过了。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别让我们难做。”
冯温礼毕竟年岁大了,被他们按在地上大半天,浑身都脱力了。
那群人渐渐远去,乔苏苏拉着冯温礼的胳膊,眼角有泪。
年幼的她长了一张婴儿肥的脸,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可招人疼了。
冯温礼的目光变得死气沉沉的,蒙着灰翳的眼睛抬眼看了看乔苏苏,他有些动容了。
“爷爷……”乔苏苏蹲在他面前,害怕的看着他。
“别怕,有爷爷在,他们不敢怎样的。”孤寂的楼房前,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相对无言,冯温礼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黄土地前爬起来坐着。
乔苏苏进屋子给他找水喝,家里被那群人砸得锅碗瓢盆都烂了,她只找到半只破碗,勉强能装水。可水缸已经被砸烂了,里面已经没水了。乔苏苏想了一想,楼上有个装热水的茶瓶,她便上楼去看那只茶瓶。
桌上的作业本还摆着,衣服柜子里面的衣服全都丢到地上了,一毛一毛的钱在地上散乱着。
幸好装热水的茶瓶还是完好的,她便给冯温礼倒了一碗水端下去。
冯温礼喝了水,大口的喘着气。这个村子的人都搬走了,他和乔苏苏两个人每天大眼瞪小眼,他种他的地,乔苏苏只在家里面写字认字,如果不是这场拆迁变故,他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自私的过了。
对他来说,种地能维持生计,苟活一天是一天。遗憾的是他没有子嗣,也没有伴侣,就缺一个给他养老送终的人。
乔苏苏是他把家里卖粮食的积蓄用光了,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
他们两个平时的交流不多,冯温礼不像他名字那样是个温和讲礼的人,也没有钱送乔苏苏去上学。更多的时候,他拿乔苏苏当个养老送终的机器,原本想等她长大点,再告诉她怎么处理他的后事。
可这场拆迁令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冯温礼喝了一碗热水,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乔苏苏。
那群人走了以后,乔苏苏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她就恢复了平静。
“乔儿,爷爷如果死了,你就去外边找人,让他们把我抬到那边那块地,跟他们说,把我火化喽。”
冯温礼懒得给她取新名字,就问了她以前叫什么名字,乔苏苏没改名没改姓,就告诉他了。
乔苏苏很聪明,教她东西一教就会,这一点让冯温礼觉得很省心。
“如果以后爷爷死了,你就不要改名字了,去外面找你的亲人。”冯温礼看她乖巧懵懂的点头,也知道她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他的寿命尚且不知道剩几年,但乔苏苏的命还长着,这么乖个女娃娃,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可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乔苏苏才十岁,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他不就是她的亲人么?就算她去外面又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