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式战法,如果许攸听到这个名称,一定会心有戚戚,拍案叫绝——这个名字起得实在恰如其分,他现在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心头,头顶上也有黑云盖顶似的。
只是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青州军战法给他带来的压力,还是一贯和王羽作对的带来的霉运,产生了不吉利的预感。要不是他心知自己已经没了退路,还真想干脆丢下这个烂摊子走人算了。
这仗,真是太难打了。
开战前,他手中还是有些底牌的。
首先,乌桓的骑兵比例很高,拿手的袭扰战很有以弱胜强的潜质。在许攸想来,就算不能取得什么战果,至少延缓一下青州军的步伐还是可以的,若是能和中原的变局结合起来,迫使王羽或主将张辽出奇招以求速胜,说不定还能收到奇效。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走顺了,剩下的牌就好打了。
只要这边的战事没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鲜于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虽然青州军的进军路线刻意靠近接近海岸的南端,却不会对鲜于辅率兵越过白山造成多大妨碍。
等到鲜于辅也出了手,迟迟没有和青州达成妥协的公孙度想必也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等他也下了水,高句丽、夫余这些人地头蛇还会远吗?辽东的反青州同盟就算是正式建立起来了。
可现在却是出师不利,青州军的战法攻守兼备,让人无从下口。
许攸也知道自己在兵法上造诣有限,但蹋顿可不是刘备。自己若是甩手走了,保不齐这些人会不会立刻丧失斗志,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故而他只能努力坚持着。
好在希望没有彻底断绝。
先头部队的规模不大。蹋顿也存了先试水的心思,所以这场失利表面上只是损失了几百游骑,相对于幽州大战动辄数千上万的战损算不得什么,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让潜在的几方盟友就此退缩。
此外,鲜于辅也是个知大体之人,另外他在幽州也是享受惯了的,断然吃不了在草原上流浪的苦。所以,他一定会来。而且会亲自带着主力部队来。
当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鲜于辅身上是不行的。
青州军这个闻所未闻的战术,泰半是出于王羽之手。想想看。连伤害不大,只能起到点延滞作用的袭扰战,他都花了这么多心思来布置,会对更重要,几乎每个粗通兵法的武将都知道的保护补给线轻率大意吗?
显然不会!
可以想象,在补给线的袭击和保卫上,将会发生一场旷日良久,且激烈异常的拉锯战。鲜于辅就算全力以赴,能不能切断青州军的补给线还在两可之间,以许攸对其的了解。鲜于辅就算再怎么以大局为重。都不可能将身家全都押上去。
许攸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以目前的局势,王羽会怎么保卫东征军的补给线。没错。他手上还有两万战兵和数目差不多的辅兵,但既然他选择留在幽州坐镇,而不是亲自领军,就表明他对幽州的安全和中原的局势还是有所顾虑的。
既然如此,他就应该不会动用泰山军的主力来护送运粮队——这支强兵在居庸城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损失也不小,要对付鲜于辅的逾万之众,他就不可能只是派出两三千人。可若是动员太多兵马,那和他亲征又有什么区别呢?
许攸为此费了不少思量,最后他得出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结论,他认为,王羽有可能会利用疾风骑兵的速度,以及幽州军的残军,以运粮队为饵,搞一次前后夹击的埋伏来对付鲜于辅。
这些分析,都是他在私下里和阎柔商议时作出的结果,这些内容不方便说给蹋顿等胡酋听,以免后者觉得鲜于辅也无法依靠,更是要打主意临阵退缩。
得出结论后,他再次找到了蹋顿,提出了除了干等之外的另一条对策:“承蒙大单于不弃,攸愿与阎将军一道,率兵西进,对青州军做出牵制。”
蹋顿闻言,惊疑不定:“先生先前不是说……怎么这么快又改变了主意?”
许攸当然不会说,自己担心王羽设下圈套,正等着坑鲜于辅呢,而是找了另一个理由:“军议后,攸反复思量,觉得坐等鲜于将军的消息未免太过被动,况且,就算鲜于将军成功了,任由汉军这么长驱直入进来,对大单于也不是什么好事……”
蹋顿连连点头,他也在担心这事。
汉军带了那么多大车,海上又有不少船,就算补给线被切断,也不至于完全得不到粮草供应。万一他们再来一次破釜沉舟,直接不管不顾的杀过来,这柳城是守还是不守呢?
许攸叹口气,不无自责的说道:“仔细想想,攸先前也是乱了心神,被汉军的外强中干吓到了。”
蹋顿大奇,追问道:“外强中干?先生的意思是……”
“青州良将虽多,但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却少。盖因小儿每逢战阵,都喜欢身先士卒,亲临一线,故而青州众将都得不到什么历练的机会。”许攸嘿嘿一笑,三角眼中透出了慑人的精光。
“资质再好,不得历练也是枉然。看看幽州战事中,小儿未至时,青州众将的表现就知道了……”
许攸掐着指头,一一评述起青州群英来:“于禁统御力极强,却不大有主见,执行其命令来墨守成规;徐晃攻强守弱的风格极其明显,却无法对战局整体面面俱到;太史慈、魏延之流不过恃勇莽夫耳,不足为虑,只有那赵云有些棘手……”
他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