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这才把六娃子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换衣服吧。”
说着,陆远又看了看另外两人:“你们也去吧。”
三人皆点了点头,拿着衣服,在费叔的指引下去了里间更换。
陆远则起身背手站在乌檐下凝望着天井。
六娃子所表现出的失态,他自然明白,毕竟对于六娃子这样的孤儿而言,只怕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
陆远很为自己此刻的作为而感到光荣,因为他那是在关怀他人。
只是陆远不知道的是,再过七年,清军就要入关,整个华夏就要沦落为八旗建奴的屠宰场,而自己是否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关怀到整个天下的人。
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织坊坊主,无官无权无功名。
陆远知道自己至少现在是不配去想这些事的,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步步壮大自己。
陆远的思绪正在神游时,费叔领着小五和六娃子以及原中贵重新来到了陆远这里。
“费叔,你直接带中贵兄去店里吧,该交待的就交待一下。”
陆远吩咐道。
费叔便答应着带原中贵去了陆家布店。
而陆远这里则看了小五和六娃子一眼:“随我去织坊。”
小五和六娃子应了一声就跟在陆远的后面。
当下已是九月,受小冰河气候影响,天已经冷如冬季,淅淅沥沥的秋雨犹如冰针一般刺着人的脸颊。
但因穿了新棉衣的缘故,小五和六娃子只觉得身上比以前暖和的多,胸膛反而比以前挺得直了些。
陆远来到织坊见了一下织坊新增的三名织工,说了些勉励和警告的话就来到了木匠曾东升这里。
“陆公子,您来啦,您请进!”红包万岁
杨铁匠也笑嘻嘻地看着陆远,他自然已经听说了陆家因一种叫“春风布”的新布重新崛起的事,也知道陆远还还了张家债务的事,再加上他现在靠给陆远打“弹簧”而赚了不少钱,所以对陆远也不敢再轻视,只有巴结的样子。
陆远也笑了笑:“杨铁匠,你可知在临清城里最好的铁匠是谁?”
杨铁匠听陆远这么问,顿时就赶忙朝陆远拱手赔礼起来:“哎哟,我的陆公子,陆哥儿,我杨铁匠瞎了眼!”
说着,这杨铁匠就先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继续说道:“当初我怎么就没认出陆公子您可是范蠡的传人,还无故嘲弄您,我现在也知道错了,公子只求您看在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份上让我继续给您干这活,我可以少收点钱,您看怎样?”
陆远依旧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而这杨铁匠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陆远面前:“我给您跪下,我给您磕头!”
陆远忙让小五把杨铁匠拉了起来,只说道:“杨铁匠,不是我不想把这打造弹簧的活儿继续给你做,而是你的技术还是不够好,你打制的弹簧太容易破损,而且你这铁匠铺也太小,提供不了那么多好铁,我以后要有很多地方用到铁,你如果愿意给我介绍,我会给你一钱银子的介绍费,如果你不愿意也行,反正我自己也能花钱打听出来。”
陆远说着就转身要走。
杨铁匠起初还只是哭闹起来,想再求求陆远,但转念一想觉得陆远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如果不赚这一钱银子的介绍费就会让别人赚了,便忙拦住了陆远:“陆公子,我这就带您去找左铁臂,他是临清城最好的铁匠了,曾经在兵部打过铠甲的,如今跑到临清来营业,也挣下了不小的产业,陆公子,您不花大价钱只怕难请动他给您打铁。”
陆远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只让杨铁匠带着他来到了城外运河附近的一处临水的庄子。
这处庄子名曰贺家庄,陆远刚来到这里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打铁声。
陆远循声走了进来,就见一络腮胡大汉赤着上身正挥舞铁锤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其臂粗如梁柱,举锤间肌肉直接抖动起来,然在抖落的汗珠未下落在铁器上时又是一锤锤了下去。
“公子,他就是左铁臂”,杨铁匠指了指眼前这络腮胡大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