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山野冷寂。
傅惊涛背心冷汗直流,即便他不是军队探子出身,仅从蹄音的密集程度、力度来判断,至少有数百铁骑正在逼近。当此之时,宋、蜀两国均无发起战争的迹象,那么能在边境上集结大群骑兵的势力,除了马贼还能有谁?黑旋风竟是先派出小队哨探清除障碍,再派出前锋占据地盘,最后才是主力大队出动,展露獠牙!
偏偏那绝色少女和众蜀山弟子茫然无知,将会一头撞上马贼祭起的屠刀,沦为刀下冤魂。
这么庞大的马贼队伍展开行动,代价极大,不可能无的放矢——莫非他们的确有攻占杨家寨的野心?如此看来,杨家寨将会沦为刀山火海,返回宋境才是正确的选择啊!
傅惊涛再不迟疑,立时跳上马背,朝蜀山一行疯狂追去。
过了片刻,傅惊涛便追到杨家寨骑兵的身后,密集如鼓点的蹄声引得众人纷纷回望。众骑兵神色漠然,毫不在意他的出现。众少年则是满脸的惊诧警惕,心中都在想,难道这土包子被师妹摄去了魂魄,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少女还以为他幡然醒悟,决意追随自己并肩杀敌,不由微微一笑,仿佛百花盛开,朝霞绽放,令天地暂时失去了颜色。
傅惊涛大叫道:“麻烦各位让一让,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众人莫名所以,瞧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还是让开了半边道路。
傅惊涛老实不客气地策马掠过,迭声道:“谢谢了!不好意思!”
那少女摆足了架势正准备好好教育他一通,不料傅惊涛奔行如风,目不斜视地冲了过去,竟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她长这么大,何曾被男子如此无视过?气得柳眉倒竖,叫道:“喂,你跑这么快干嘛?急着投胎转世吗?”
傅惊涛头也不回的道:“我跑这么快,正是因为不想去投胎转世!”
那少女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如雷声在云层间滚动,透着令人窒息的可怕魔力。顺着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匹黑色的雄壮骏马跃上土丘顶端,马背上的骑士黑衣黑甲,目露凶光,背衬着苍凉的荒原,宛如地狱来客。下一刻,群马涌动,排成一列长长的黑线,仿佛黑色的浪潮般漫过土丘,哗啦啦倾泻而下。粗粗看去,至少有七八百的骑兵呼啸而来,手握兵刃,背负弓箭,奔行间兵甲铿锵碰撞,如同摧魂魔音在天地间奏响。
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一辈子也很难想象数百骑兵奔袭的场面是何等的壮观,强横,恐怖!
大地仿佛在颤抖,空气如同在燃烧。你的心仿佛被紧紧攥住,忘记了如何跳动。
无形无质的杀伐之气,压迫着胸膛,令人血液冻结。
暮色四合,寒光闪耀,沉默如野兽的凶徒们狞笑着,恶狠狠地扑来,简直是一场可怕至极的梦魇!
蜀山弟子们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杀贼如宰鸡屠狗般轻松吗?不是说敌人实力低微吗?不是说此行毫无风险吗?这么一大波杀气腾腾的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数对比如此悬殊,哪怕是最狂妄的蜀山弟子,也得承认大事不妙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杨家寨的骑兵们。他们想也不想地拨转马头,抛下枪矛,沿来时道路撒腿狂奔,边跑边解开身上的铁甲抛掉,拼命压榨座骑的速度!奔涌的马群根本不需要指挥,立即从边角上伸出一条触须,迅速延长包抄过去,绝不许他们返回山寨报信。
蜀山弟子们终于神魂归位,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强作镇定,有的则亮出长剑,叫嚣着殊死一搏。那四名玄衣剑客相视一眼,面沉如水,后悔的话也没必要说了,沉声道:“小姐,你速速跟上那小子,我们来断后!”
那少女啊的一声低呼,终于想明白傅惊涛为何仓皇奔逃,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这小子明明晓得有大批骑兵逼近,却只顾自己逃命,连警告都不说一声,实在可恨可恶!转眼一扫,只见傅惊涛已奔出百余步,那背影是这么的猥琐刺眼,恨不能拿剑刺上几下。她深知情势危急,多耽误一刻便离死亡多近一分,低声道:“黎叔、王叔、陈叔、曾叔,保重!”
玄衣剑客们肃然道:“小姐自己珍重!”
那少女狠下心扬鞭一抽,座骑四蹄发力,猛然加速前冲。玄衣剑客们冲着蜀山弟子们大声呼喝,领着他们同样往前疾奔,但论速度就远不如那匹通体雪白的神驹了,很快被甩在了后头。众少年面容扭曲,拼命抽打胯下骏马,只恨不能和傅惊涛易身而处,谁还有心情去嘲讽人家?
马贼们岂容嘴边的猎物逃开,不约而同的的调转方向,如奔涌的洪流开始拐弯,踏起无数的草屑泥土,越追越近。
那匹白色的神驹如同一道闪电,拉开了跟黑色洪流的距离。但是包括玄衣剑客们在内的十余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眼睁睁地瞧着大队马贼自侧后方斜撞过来,仓啷啷纷纷拔出长剑,齐声怒吼,打算要拼死杀开一条血路。
忽听一声近似狼嚎的怪啸声惊起,跟着百余张骑弓在奔驰中拉满弦扬起,数不清的箭头闪烁冷光。
嗖嗖嗖!
弓弦骤然绷紧,密密麻麻的羽箭划着完美的弧线,横越天空,如倾盆大雨当头罩下!
“小心!”
即使强如玄衣剑客,面对箭雨的洗礼也不敢托大,各自手上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