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阁总号乃长街上门面最大、最奢华的一家商铺,纵然是在夜间也敞开店门迎客,灯火通明,亮白如昼。店内摆放着各种稀有物品,如江南百草堂的胭脂水粉、海外的赤血珊瑚、西域大食的五色毛毯、京城百年老号所出的香料等等,还有兵器、丹药、珠宝、古董、字画之类陈列。人流穿梭不绝,多为世家女眷。
不提店里的热闹,在后院正厅内,总揽事务的五大掌柜及世家代表共计十余人,正在闭门商议未来大计。轩辕门即将正式派出精英弟子投效大宋,那么聚宝阁今后该做什么生意,怎么做,和谁做?如何能赚取更大的利润?需不需要开设更多的分号?由谁来主持新的业务?如何培养新人?千头万绪,均需尽快决策。
事实上,这次密会已连开了三天,最迟明天便会做出各项决定,直接关系到聚宝阁未来的发展方向。
聚宝阁实则由七大世家共同出资设立,风险共担,利益均沾。为免某一家把控财权导致分配不公,七大世家的子弟均不得在号内担任要职,一律聘请外姓之人主事谋断。
最高掌权者为五大掌柜,下设管账先生、协理、坐柜、柜员、学徒。管账先生、协理、坐柜皆分内外两档,以内为尊。而柜员、学徒划分高中低sān_jí,低级学徒的地位最为卑微。
此刻聚集在议事厅外的,尚有管账先生、协理、坐柜数十人,随时听候掌柜们的差遣。唯有一人穿着低级学徒的灰色服饰,如同一只丑小鸭混进了天鹅群中,与周围青衣、紫衣的管事们格格不入。
乔晖独坐一角,一手拿着一截圆木,一手拿着一把细长的刻刀,专心致志地雕刻着人像,刀锋下有细小的木屑簌簌掉落。自从因冲动犯错,被取消了大比资格,他发誓再不能莽撞行事。为打磨心性,他拜师学会了木雕,一有闲暇便练习雕刻刀工。
雕刻属于慢工出细活,很考验一个人的耐性和坚韧,需要集中精神慢慢雕琢,不能贪,不能急躁,一旦出错可无法更改。
随着时间推移,一位少女人像渐渐呈现。只见她身材轻盈,长发如瀑,斜背着一把长剑,面容与杨雨菲有七八分的相似。
刀尖斜压留印,再刮过木头表面,剥下薄薄的木屑,少女的嘴唇、眉毛、眼睛、鼻梁逐渐清晰成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终于,最后一刀落下、收起,细长的刻刀在手指间灵巧转动,转瞬消失不见。
乔晖轻轻吹掉木屑,仔细端详着刻好的人像,苦恼地皱起眉头:“为什么总是形似而神不似?为什么体现不出师妹的江南灵秀气质?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忽听正厅内有一把威严的声音传来:“乔晖可在?”
乔晖一个激灵忙藏起人像,答应道:“弟子正在候命!”
“进!”
乔晖整整衣冠,在众人犹如喷火的复杂目光中,从容举步来到厅门前,轻轻一推,跨进厅中。他反手掩上门板,眼观鼻,鼻观心,躬身施礼道:“弟子乔晖,拜见诸位师伯及掌柜。”
坐在上首位置的,为七大世家派来的嫡系族人,均有五六十岁的年纪,老辣深沉,面无表情。坐在下首位置的,则是大掌柜孙泰立、二掌柜何世继、三掌柜蒋信丰、四掌柜刘龟寿、五掌柜潘元。
孙泰立年近五十,肥头大耳,身材肥硕,如一尊笑面常开的弥勒佛,笑呵呵道:“乔晖你一入聚宝阁,便创出神仙醉这酒中仙酿,短短五天时间,一千坛佳酿便售卖一空,获利丰富。只要抱紧这棵摇钱树,年底的分红至少可比去年提升五到六成!在我聚宝阁,不以武功高低论英雄,谁能赚钱,赚大钱,谁就是好汉。经过我们五人合议,决定将你的品级破格提升为高级柜员。”
乔晖喜道:“弟子谢过诸位掌柜的厚爱!”
孙泰立又勉励他几句,方道:“潘掌柜说你头脑灵活,想法新奇,所以召你来问一问,除开神仙醉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发财妙招?”
乔晖登时傻了眼。他足迹未曾出过西北,以前的精力主要是钻研武功,仓促之间哪里憋得出什么发财大计?就连这酿酒提纯的方法,也得益于傅惊涛的指点,否则他怎会知道?
潘元轻咳一声,道:“事关重大,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清楚,莫要急着草率作答。”
乔晖暗暗苦笑,借坡下驴道:“大掌柜所出的题目太大,且容我考虑推敲一晚,如何?”
孙泰立笑道:“可以!我喜欢年轻人做事稳重,思虑周全,毛毛躁躁的话没有培养前途。等你通盘考虑清楚,我们再认真议一议!”
乔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议事厅的,只觉背后冷汗浸透,心中一片茫然。
需知这种事开不得玩笑,孙泰立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点子,从原料的采集、制作、包装、运输、发售,到如何打通官府、防止对手仿冒等环节都得考虑到。他必须要说出个子丑寅卯,绝对不可能含含糊糊蒙混过关。
这是众掌柜对他的一次考验。
如能顺利通过考核,将来很大概率受到重用。
如果回答时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多半会前功尽弃,等着被扫到角落里慢慢发霉吧。
机遇总是与挑战并存。成功的话固然前途坦荡,但失败的话将被钉上“难堪大用”的标签,今生都难以洗刷干净。
这时候,他无比想念傅惊涛。
乔晖茫然的表情,如何逃得过门外那些管事们的眼睛?他们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