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只见山径上人影连闪,两位神光湛然的中年男子并肩行来,一个身背阔刃巨剑,气势雄浑厚重,一个背后斜插双剑,气度洒脱非凡,正是蜀山七剑中的曾博君、孟白衣。
尾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双少年男女。男的长身玉立,相貌英俊,白衣银靴,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翩翩然如神仙中人;女的身材窈窕,面罩白纱,仅露出一双饱含灵气的乌黑大眼睛,行动间如风摆杨柳,自有一股说不尽道不明的勾魂韵味。
傅惊涛心底微颤,望向那魂牵梦绕的少女——她果然来了!
四目交接,少女眼中泛起一抹俏皮的笑意。
傅惊涛摇头苦笑,难道等一会要跟她拔剑相向吗?
在场之人不论老幼,均清楚蜀山剑门和轩辕门之间的纠葛,那是积怨已深,难以化解。蜀山弟子直闯上凌云峰,除了搅乱观礼大典这一目的,还能有别的心思吗?孟白衣等绝对是早早潜入了凌云城,算准了时间才出现。
姜烈含笑道:“曾大侠、孟大侠,即是前来道贺,为何两手空空?”
孟白衣和曾博君拱手为礼。孟白衣随即笑道:“掌门神功盖世,号为宗师,怎么也学那俗人了?我等代表蜀山剑门而来,这份心意难道不胜过金山银海吗?”
姜烈道:“若蜀山剑门是真心道贺,季掌门便该亲自到场。”
孟白衣耸耸肩道:“过两日正巧是蜀帝寿辰,季师兄须赴宴献礼,实在是抽不开身,还望姜掌门原谅则个。”言下之意明摆着,与蜀帝寿宴相比,你轩辕观礼大典不值一哂。
姜烈神色转冷,沉声道:“远来皆是客,还请两位大侠入座,莫要耽误了我观礼大典!”
孟白衣举目扫向场中对峙的傅惊涛、敖雷,讶然道:“凌云大比尚未结束吗?”他们掐准了时间登山拜访,要的是一战羞辱轩辕门,可没打算老老实实旁观轩辕弟子比试高低。
姜烈眉头微皱:“阁下意欲何为?”
孟白衣仰天打个哈哈,道:“我蜀山弟子牧流风刚年满十六岁,习剑小有所成,正想借此机会跟贵门的少年英雄交交朋友,年轻人彼此增进情谊——想来姜掌门不会反对吧?”
牧流风闪身而出,规规矩矩地施礼道:“蜀山门下、武学末进牧流风拜见姜掌门,拜见诸位前辈!晚辈斗胆,请师兄们指教一二。”
众人登时心中雪亮,蜀山剑门派出牧流风登上凌云峰,其意不言自明——且看看两派的同辈弟子间,哪一家更强!交朋友什么的纯粹是场面话,只差没把“以武会友”四个大字贴在脑门上了。
牧流风敢单人独剑直面众轩辕弟子,若说他没有几招杀手锏傍身,谁信?
蜀山剑门抓住观礼大典的时机登门挑战,众目睽睽,根本容不得姜烈找借口推脱。
轩辕门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苦心经营的百年盛景将会一夕坍塌,沦为江湖笑谈。
这是一剑封喉的杀招啊!
蜀山剑门要以最小的代价,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予轩辕门致命一击。一旦其目的达成,便可斩掉大宋的一条臂膀,令蜀国获益。
赵光义脸色阴沉得吓人,蜀山剑门此举狠辣之极,偏偏又让姜烈无法拒绝。如果蜀山剑门计谋得逞,轩辕门和大宋都将是失败者,之前的诸多努力付诸东流。严重的话,甚至会影响到大宋的征伐大计。毕竟这是乱世,没人会畏惧弱者。如果契丹、南唐、西蜀等敌人认定大宋软弱可欺,同时发动攻势,那么大宋就离灭亡不远了。
这时候避而不战是不可能的。
姜烈瞥了一眼赵光义的脸色,心底咯噔一沉,如何不晓得此战关系重大?与轩辕门的基业及未来相比,凌云大比的结果无足轻重。微微笑道:“牧师侄潇洒fēng_liú,胆识惊人,隐约有几分剑仙的风范,不晓得季风雷季兄与你是何关系?”
牧流风恭敬答道:“正是家师!”
哇!原来是剑仙之徒弟!众豪侠一阵惊叹,目光大为不同。
姜烈点点头,感慨道:“季兄后继有人,万流追仙剑得以传承不绝,实乃蜀山之幸!流风你此行是要磨砺剑心,还是单纯切磋剑术?”
牧流风面对宗师质询不骄不躁,从容道:“晚辈痴长于剑,立志遍览天下绝顶剑法,恳请掌门成全。”
这是要论剑争锋了!
姜烈目光落到姜翼的身上,道:“姜翼,你先去讨教一番!”
姜翼肃容应道:“是!”
两大门派的传人凌云论剑,说的轻了关系江湖地位,说的重了关系两国实力兴衰。
不仅轩辕门众高手表情严峻,就连众嘉宾亦是眉头紧皱。除开鹏鲲岛龙九等寥寥数人,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大宋子民,以中土正统自居,无不希望大宋国势强盛,压过偏居一隅的蜀国。但牧流风一剑北来,面无惧色,剑术水准之高不想可知。姜翼仅仅是记名弟子而已,能够挡得住剑仙亲传弟子吗?
但是此刻在凌云峰上,剑术强过姜翼的统统年龄偏大——难道让楚翔下场论剑?真要那么做的话,轩辕门干脆关门算了。
不得不说蜀山剑门此招大妙,看准了轩辕门记名弟子弱点。
恐怕就连姜烈自己,对姜翼也不报什么希望。
压力如山。
周围质疑担忧的目光如钢针般刺在姜翼心里。
这骄傲少年钢牙暗咬,口舌间渗出血腥味,又咸又苦,浑身燥热,恨不得拔剑将所有怀疑的目光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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