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犹如柳絮般飘飘洒洒的从夜空中落下,段思平立在龙香院入门后的空地上,抬起手,接住了几片飘雪。
此刻,他的白发与这些雪融为了一体,可面容,却宛若到了二十岁左右那样年轻。
雪片在他的掌中慢慢消融。
他忍不住陷入了怅惘之中。
段思平家族世代皆是南诏国武将,父亲段保隆更是做过南诏国宰相。幼年时父亲曾赠给他了一本叫做《山海经》的书。
那书上有许多奇怪之事,大好山河,其间的兽鸟令他忍不住在梦中想象它们真实的模样。
少年时,他便立志想要游遍山河,待到他真的背着家中人,独自驰马来到中原时,奈何所见到的却是民不聊生,各种白骨枯尸。中原地界之中,时常战乱,那些翠绿葱幽的河山,都被染成了血色。
段思平记得在《山海经》之中所载,君子国有薰华草,朝生夕死。
回顾这一生,跌宕多舛之间,却只仿佛过去了一瞬。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也如这天地迈向隆冬时节。
“阿弥陀佛,段皇爷叫贫僧来向你证明,但不知贫僧应当又如何证明。”悬空大师打破了段思平的沉思。
段思平放下了手掌,转过身,睥睨的看着悬空道:“自然是将那孩子找到,你若是找不到,又如何证明事情你没有做?”
悬空大师道:“但也无法证明是贫僧所做,毕竟那孩子虽说年幼,但正巧是顽劣的年纪,他若是进了山,那贫僧怎么好找见他?”
段思平双目眯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也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受死便是。”
悬空大师未曾想到段思平会在慕容龙城面前也如此强硬。
赵九重捏着拳头,在段思平身上,他好像学到了很多,但学到什么,他又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此刻的段思平,好像当真无愧君王身份。
慕容龙城道:“既然如此,悬空大师就想办法在这龙香院,或者是龙香院周边搜索下吧。”
“阿弥陀佛,也只能这样了。”悬空大师说着,目中精光一闪,便抬起脚步,朝着寺中某个方向走去。
段思平道:“止步。”
悬空大师顿住脚步,转头看着段思平道:“不知段皇爷又有何指教?”
段思平道:“段某要与你一同去找那孩子。”
悬空大师顿时面露惶恐,犹如求救一般的看了慕容龙城一眼,忙道:“阿弥陀佛,段皇爷神功卓绝,若是这路上想要杀贫僧,贫僧纵使有十条命,也要被段皇爷给杀了,如此又怎么能叫贫僧放心?”
段思平冷笑道:“莫不是你以为,慕容公子在场,段某就不敢杀你,也不能杀你么?段某要的是那孩子。”
悬空大师双瞳收缩。
一侧的慕容龙城也是微微眯起双眸,段思平说能够当着他的面杀掉悬空,也算是一种挑衅了。他从少年时代便励精图治,一身武功纵横江湖,挑战各大门派,那五岳盟书之上的门派,有许多都是他一拳一脚打回来的。我家鱼塘成了仙界排污口
所以只是开口道:“慕容公子在武功方面,已经十分厉害,段某武学怕是无法入得了慕容公子法眼,至于治理天下,段某就更是羞愧难当,在这方面,段某实在是更不敢指点了。”
慕容龙城道:“段皇爷当真是说笑了,换做常人,怎能稳定住大理之局?而且又是在这短短时间之中……”
段思平道:“好了,段某胞弟身受重伤,此刻垂垂危矣,段某需先替他查探一番才可,就不能陪慕容公子叙话了。”
慕容龙城连忙道:“段皇爷请便,龙城在此为二位护法。”
段思良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像是不会说话了,但这一路上的事情,他都看在眼中。段思平乃是他的手足兄弟,二人年岁相仿,对于段思良来说,从未想过会跟段思平如此轻易的阴阳相隔,可如今,他又不得不去接受这件事情。
纵使手臂经脉已经残了,都叫他丢到了脑后,脑中回想的,都是曾经与段思平一同在山间狩猎,纵马驰骋的少年情景。
“兄长你…哎……”段思良最终只能叹息。
段思平哈哈一笑道:“多大的人了,怎能哭哭啼啼,现在我周身病痛全消,轻盈十分,不知要比苟延残喘强上了多少。”
段思良忍不住用手摸了下眼睛,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竟然在哭泣。
慕容龙城主动走的远了些,但却对这一幕观察出了一二,内心有所不解,毕竟枯荣禅功玄妙与弊端,他很难想象得到。
……
悬空大师带着赵九重在龙香院各处殿堂房舍之间穿行,也会推开门,进去查探,仿佛真在寻找一般。
但赵九重却看不惯悬空大师的举动,这哪里是在查找?
当即,他便开口喝道:“你这恶僧,带着小爷东转西转,是什么意思?”
悬空大师道:“小施主莫要着急,贫僧这不是在带你详细搜寻么?”
赵九重叱喝道:“你跟我只有两个人在这里,也不必装腔作势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小爷跟你打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你如此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将小爷的兄弟交出来!”
悬空大师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贫僧也没必要跟小施主拖延了,那孩子贫僧知道在哪,但却不会告诉小施主,小施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赵九重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