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她可以扔,但别人却不能欺负。她应该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祁伟业微微的叹口气,有些无奈的捏捏鼻梁。
虽然,祁夫人一直暗示自己,那个孩子克亲,扔掉才是最好的。但也不能否认,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曾经满心的期待。
表现冷漠,不过是想要掩饰她的心虚和愧疚而已。对自己的做法心虚,对那个孩子愧疚。
心魔越来越重,脾气越来越差,不过是心底深处压住的心虚和愧疚越来越重。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压着,压着,随后压不住了就只能爆发。
她想要说服自己没错,但她的理智和情感告诉她,她做错了。从她决定把孩子送去寄养的时候,就已经做错了。而在她无视儿子生病,任由他病死更是错上加错。
这些年,这些罪恶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只能通过虐待祈远来平衡她心里的愧疚和不安。
好像这样做,才能对得起那个已经病死的儿子。
祁伟业对祁夫人很了解。
她本不是一个恶人。
只是,有些自私而已。
这些年,祁伟业也想过要找妻子聊一聊,但每次说起这些,她就好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炸起来,伤人伤己。
妻子抗拒,而他也的确忙碌。
夫妻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渐行渐远。
最后,妻子在压抑中生病,而他......
祁伟业揉揉太阳穴,有些累。突然的,他后悔当初把祈远带回家。或许,另一种选择,另一种做法更适合。
“爸。”祁睿站在祁伟业身后,轻轻的按摩着他的肩膀。祁睿能感觉到父亲老了,已经力不从心了。
或者,不是身体的老,而是心老了。
或许,这就是悔吧。
“爸。当初是谁在妈面前说三弟六指克亲的?”祁睿很奇怪,她妈出生的年代虽然不太安稳,但因为娘家有钱有权,从小学习的就是‘洋小姐’教育。
这些教育里面,绝对不包括封建迷信。
祁伟业也不知道,不过想要查也容易。当初,妻子生产时陪在身边的包括医生也不过那么几个人。
孩子生出来有六指,而刚好就有人说‘六指克亲’......祁伟业和祁睿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不简单。
“查一查。”
“好。我安排。”祁睿也觉得应该要查一查。
“对了,爸......”祁睿看向祁伟业,抿抿嘴,有些话想要问但又觉得多余。只是,不问,又不能死心。
祁伟业却知道儿子想要问什么,“还留着。”
可能连祁远都不记得了。当初,祈远被人打成重伤,不仅拉着他的手说‘我爸是顾延年。’还把藏在身上的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他,说‘交给顾延年。我们,等着他回家。’
在决定把祈远带回家的时候,祁伟业是想过要处理掉那些东西的。但是,最后鬼使神差、阴差阴错的把东西给留了下来。
这些年,不是没想过把东西给扔掉,但最后都留了下来。
那些东西,现在就锁在保险柜了。
锁进去后,祁伟业就再也没有看过。
祁伟业微微的叹口气,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你明天带过去给祈远吧。”
“我,对不起他。”祁伟业抿住嘴。
“爸。祈远不会在意的。以前,他不在意,以后他不用在意。”
以前,在意也没用,因为没有人在意他是否在意。以后,有陈白羽在,他也无需再去在意别人的态度。
而祈远这辈子,在意的人应该也只有一个陈白羽了。
祈远没想到,他还能见到这些信。
几十年过去,上面的字迹也已经化掉了,根本就看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一开始,他家里是有纸和笔的,他妈说,这是用来写信给他爸的。
但后来,他们家所有的东西都被村里人瓜分了,很多东西能用的被拿走,不能用的被毁掉。
家里没有了纸,更没有了笔。
这写信的纸,是他妈趁着晚上的时候偷偷到村委会揭下贴在墙上的宣传标语。他妈怕这些信纸容易坏,然后从衣服上剪了一块布。
那时候的布也不是纯白的,灰白灰白的。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家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
他们一家人,用偷来的木炭在得来不易的纸上、布上写得密密麻麻的。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祈远捧着这些信,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是他一家的希望。
“爸。”陈白羽看祈远哭得要厥过去,赶紧把他扶起来。
“都怪我。”祈远把这些信紧紧的捂在心口。如果他能早些找到顾延年,或许,他的家人就不会被徐家害死。
但是,他找了很久很久。
他......
祈远的眼泪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黄知然拍拍祈远的肩膀,“你还有亲人。”不像他,所有亲人都去世了。
李白也无奈的摇摇头,顾家的确惨。
但那个年代,惨得又何止是顾家?
“爸说,对不起。”祁睿有些尴尬。他没想到祈远会哭得像个孩子。这么多年,祈远一直都是沉默的,阴郁的,好像对什么都随意。
别人无视他,他不在乎;别人骂他,他也不在意。不管别人如何,他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像这样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