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西的下新河码头,船家开始招呼南京的乘客准备下船,庞雨钻出船舱,在甲板上伸了一个懒腰,放眼望去,江面上白帆点点千船竞过,航道上船只是安庆数倍。
南京是明代长江航运的重要节点,同时又是江南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吸引了无数富豪和士绅在南京居住,在此聚集了大量的财力。
等到客船靠岸,庞雨随着其他乘客一起下船时,才发现在南京下船的占了大半,去往扬州的人并不多,但岸上等待有不少旅客,估计船家很容易又能把船装满。
四人下得船来,码头上人山人海,比安庆的盛堂渡更加拥挤。
许多挑夫簇拥在跳板前,等乘客一下便上船,从底仓取出粮袋,近两百斤的粮袋扛在肩上,顺着台阶缓缓而上,带货的行商一路看着,叫喊着让他们跟着走。
从码头客船上还有下船就抬着轿子的,庞雨不用想就知道是整船包下的,下来前呼后拥二三十人,搬着各种行李,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拥挤处连台阶都上不去。
庞雨没想到,南京的码头跟春运火车站有一拼。
见状先让到一边,在石阶右侧人少处站着,等三个手下到了旁边,才对他们几人道,“若是走散了,便在城门等。”
徐愣子抓抓脑袋,“哪个城门?”
庞雨一愣,他对此时的南京一无所知,想说明孝陵什么的地方,又怕地方太大,想说什么旅店,也不知道名字。
“那便到南户部大门,记住是大门。”
庞雨又专门转向徐愣子道,“怀里的银子自己捂好了。”
三人一起点头,特别徐愣子,他在雷港掉了钱囊,庞雨只得又给了他几两碎银,所以特别叮嘱他,以免走散了连饭都吃不到。
庞雨转身往码头上走去,带头挤入了人群。
一路上人潮涌动,不停遇到成群的挑夫,还有络绎不绝拉货的马车、驴车、牛车,以及各种人力推车,在许多路段堵得水泄不通。
庞雨万万没料到,来明代还能碰到堵车,不但堵车,连人都过不去。
最可恨的是以前可以期望交警疏通,现在连个维持秩序的都没有。
旁边铺户中店家不停叫骂,让行人车马不要停在他的门口,有些乘客恼怒的和他们对骂,前方互相招呼亲友,呵斥车架的声音闹成一片。
一团乱麻之中,庞雨捂着钱袋站在人群中,已经热的汗流浃背,回头去看时,何仙崖和徐愣子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郭奉友跟在身后,间隔了两三个人。
郭奉友侧着身体在人缝中挤来,周围的人都皱眉叫骂,郭奉友不管不顾,几乎被挤扁,好不容易到了庞雨身后才停下歇息。
庞雨对他点点头,又游目四顾,总算徐愣子长得高大醒目,庞雨看到了他的蓝色札巾,然后看到了他身边的何仙崖,这两人就相隔较远了。
前方人流开始缓缓流动,庞雨不能停下来等待,跟着一起往前走去,队伍走得很慢,一路走去才发现主要是车架堵路,马驴等久了,便在街上拉屎拉尿,混杂着人群的汗味体味,街上几乎人人掩鼻。
庞雨沿途看路旁的铺户,里面大多是售卖豆类和稻米,其他有一些竹器、木作、药材、纸张等杂货,基本是从上游来的货物,也有面向上游售卖的,比如书籍、南京罗缎、折扇等。
路过一个铺户时,引起庞雨留意,这家占地颇大,开间甚宽,里面分门别类的摆放了各种豆类,湖广米、安庆米、九江米、四川米都各有标注,且分为上中下品相,伙计都穿着黑色短衣,衣衫干净,一切井井有条,就像后世的超市一般,庞雨在安庆是没见过这样的米店。我在历史搞事情
此时郭奉友在门口叫喊,把何仙崖和徐愣子都叫了进来。
庞雨笑道,“那倒可一试,待我回程时,再来与你详谈。”
那掌柜见庞雨仆人众多,态度又更恭敬,此时知道庞雨要走了,连忙说道,“那请公子稍待。”
他匆匆入了柜台,从下面取出一物后又回到庞雨面前,手中奉着一把折扇。
“此物送给公子,无论买卖成不成,相识总是缘分,南京闷热,送给公子随身便用。”
庞雨双手接过,折扇倒不甚豪华,但做工颇为精细,他在安庆时就见过南京折扇,这是南京手工业中的一个拳头产品。
轻轻抖开一看,上面画了一副简单的山水图,右上侧写着“燕矶晓望”几个字,左侧则写着上新河郭记米豆铺几个字。
虽然这店名在山水画边有点煞风景,但庞雨也对此店的营销刮目相看。
当下道谢之后,掌柜带着他们从后门出来,走过一条小巷,避开了拥挤的前街。
双方道别之后,庞雨按着那掌柜的指点,找准方向往三山门的方向而去。
何仙崖被挤得脸色通红,他来到庞雨身边问道,“二哥你真要做米豆生意?”
庞雨摇头道,“生意先不说,方才等你们这点时间,我知道两个重要的消息,还推论出一个事。”
“啥消息?”
“一是有钱人都在往南京聚集,南京就是钱窝子,二是江南粮食都依靠上游。”
庞雨一拍手笑笑道,“更重要的是,湖广、江西、四川的米豆,都要经过安庆江面。”
“这…那二哥推论的事呢?”
“便是上游粮食货源开始吃紧,否则他是收米的,原本该是强势的,不会对我一个安庆可能贩米的人如此殷勤,说明码头各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