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被带到卧室门前。
他觉得脑子里像被人拿棍子搅过,一团乱。
不久之前阿加莎表示希望他能把神庙打理好,他以为这个期限应该还很长,然而……
侍者将门打开。
那袭宽大的红衣在窗边随风扬起,女孩侧身坐在那儿,扬着白到接近透明的脸,湛蓝瞳孔里映着白云。
她回过头,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是一串遗言。
多吉很不想用这个词语,可是没有比它更贴切的词了。
他不知不觉就哭了,眼泪刚一出来,就被女孩凶了回去。
“我走之后,废除女神化身制度,不要再祸害那些无辜的孩子。早就没有神谕了,之前你们收到的那些所谓的神谕,只是那些女孩子被催眠后的结果。”
兰疏影不理会多吉的震惊,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是觉得,阻碍你接任大祭司的是年龄,阅历,或者能力……那么我会对你很失望。”
“你缺的是信心。”
神庙里的不安定因素已经被她扫尽,还给多吉留了一位苦行僧首领,为人冷静睿智,实力也很强,至少能帮多吉镇十几年的场。
这是后手,她不打算直接告诉他。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其他没什么好交待的,你回去吧。”兰疏影摆摆手,实在不想看他这幅丧气的样子,容易坏心情。
她的情况看起来糟糕,心情其实并不差。
名叫金的执法使,实力很不错,天赋目测应该是狂暴。对方能使用技能和物品,用的身体也比她这具好发挥,打起来还算是过瘾。
那天她抢到先手,击杀了另一个任务者阿莫多,然后跟金激战。
金几乎被她逼到绝路,在四倍增幅的情况下试图跟她同归于尽,震断了这具身体的心脉。
能撑到今天,已经快到极限了。
金也没讨到好处。
他倒是不想死,在最后一刻想用十个特权兑换免虚弱金牌,换完再离开这个世界。
但他不知道的是,旁边还有个专吃特权的奶糖。
那一战的结果,金被她撕下一半魂体,还被奶糖抢了十个特权。想必他回到南明府会是高度虚弱……一个虚弱状态的执法使,在其他执法使眼里,那可是上好的血食。
兰疏影回到神庙之后的这三天,已经安排好一切后事,随时可以离开。
如她计划里那样,女主玛姬死了。
不是她杀的,她也杀不死。
新王得知他的师父受到重创,即将死去,这个九岁的孩子一时不能接受现实,于是犯了一个很多皇帝都容易触发的错误:迁怒。
阿莫多和金都死在兰疏影手里,只留下一个玛姬。
大卫的怒火只能落到她身上。
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眼熟,但是并没有联想到他梦里的那个女人。经过近臣提醒,大卫才认出这竟然是格拉莫家族的遗孤,当即,剩下的一点犹豫也没了,直接命人把她吊死。
因为手里攥着金的一半魂体,天罚之眼已经把兰疏影视为高危破坏者,雷云在圣都上方盘旋了整整三天三夜。
奶糖看得有点着急,忍不住问:“主人,它怎么还不动啊?”
兰疏影好笑道:“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人家了,想想以前……?”
她记得,在镇戈那个世界,小家伙第一次跟天罚之眼打交道,慌得不行。
奶糖嘿嘿直乐:“它们太笨了,我都吃掉好多能量了呢。”
道理就是这样,无论再怎么厉害的东西,如果每天都打交道,也就不觉得怎么厉害了。
“快了,马上就该下来了……”兰疏影遥望着雷云中间的竖瞳。
杀机一触即发。
对方的气势已经即将到达巅峰,它想把她灭杀在这里。
可她如果不是做足了准备,又怎么会安然等待它酝酿这么久?
……
无数人在呐喊,跳跃,他们把帽子摘下来向天上抛,远隔万里,也能从画面里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雪湖工程正式落成。
至此,圣河这头野性难驯的猛兽就被套上了笼头。
过去它喜怒无常,给河岸两边的居民们带来不少痛苦,以后,不敢说绝对的安居乐业,至少不会让那么多人在旱涝灾害里流离失所,家庭减员。
每救一人,都是功德。
……
就在劫雷落下之前,浓郁的光柱从天而降,将她稳稳地笼罩住。
这是天地间最稳固的一朵保护伞。
天罚之眼如果有感情,或许此时会捶胸顿足,憎恨自己不早点下手。
如果劫雷威势不足,它无法一举歼灭她。
而现在它做足了准备,即将发威的时候,对方突然多了个它惹不起的靠山。
压抑。
憋屈。
不能忍。
但也只能悻悻地收回。
因为圣都里的数百万居民是无辜的,他们没有这个义务去承担它的降罪。
这道功德光柱是兰疏影在这里最大的收获。
海量的功德不但帮她修补了这具身体,还净化了她捏在手里的那枚火种。
兰疏影每天梳理一点,到今天只净化了火种的十分之一,然而火种只是在光柱里沐浴十秒就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被她转手交给红莲——它已经眼巴巴地望了很久。
红莲一口吞下,待功德光柱消弭,它便乖巧地回到识海里休息。
奶糖在特权所化的十个光球中间穿梭嬉闹,见到雷光消弭,就知道该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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