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只是个土财主,虽然有钱,但是毕竟跳不出乡下人的圈子。
钱家人虽穷,但是子弟甚多,家族力量不容小觑。所以,不管钱如意怎么闹,都牵扯着两家筋骨。一个闹不好,两个家族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况且葛家人比起京里的望族,毕竟是没什么见识的。少见识自然少胆气。少胆气多半是做不出什么极端恶事的。
像卫家这样的大族却是不同。他们本是官宦人家,豪门权贵,碾死一个平头百姓,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钱如意的命,自进这宅门儿,真的不值一提。
“住手。”突兀的一声低喝,听在钱如意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
心知自己多半性命无忧了,她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身体顿时失去支撑,向下一出溜到底,萎顿在了地上。
脸色煞白,出气儿多,进气儿少。那颗小心脏似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独自逃命去一般。
“钱姑娘。”卫元章走上前去,想要扶她。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他生生顿住动作,望着那些靠边儿站立的仆妇们:“你们这些夯货,瞎了心的奴才,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婆子明显惧怕他,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刚刚发号施令的婆子见状,一掀门帘,将身一缩,悄无声息缩回屋里去了。
“这是怎么了?”大夫人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和仆妇,从外头匆匆赶来。一眼看见铁青着脸色站在院子当中的卫元章,先骂了一声:“你个不省心的奴才,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卫元章怒视着那些靠墙排排站的仆妇:“儿子不孝,外出几年未归,却不知道咱们家什么时候奴才当家,直个要越过主子独断专行。
儿子今日若是迟回来几天,怕是家中亲长,都被这些奴才葬送尽了。”
这话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忤逆欺主,打死勿论。别说什么人命关天,卖了身的奴才那就是个物件儿,等同鸡鸭畜牲。
谁家杀只鸡会犯罪的?
那些个仆妇闻言,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扑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三爷饶命啊,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敢有半分僭越。”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大夫人低喝了一声。
那些仆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转过头去求大夫人。
大夫人摆摆手:“都下去吧。”转头向卫元章道:“有什么事,跟我回去好好说,莫要在这里打扰你祖母休息。”
卫元章将目光投向兀自瘫坐在地的钱如意。
大夫人仿佛才看见她:“这不是陪着如言回来的姑娘么?怎么坐在地上?”说着,吩咐人去扶钱如意。
无奈钱如意刚刚被吓的魂飞魄散,浑身软的跟没骨头一般。俩丫头都没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后来还是俩身强力壮的婆子给她扶起来了。
大夫人带着钱如意前头走,卫元章后脚跟上。
说实话,钱如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大夫人院子里,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儿,哇的一声就哭了:“我要回家……”
“这是怎么话说的?你和如言闹别扭了?”大夫人倒是个温柔、慈祥的,也分外的有耐心。
她一说卫如言,钱如意想起来了:“快去救如言,有个老妖婆要打她……”
大夫人面色微微一僵,随即温言道:“怎么可能?”
“是真的,那老妖婆原是把我错认成如言了,进门就骂,抬手就打。我逃出来搬救兵,留下如言一个人,不知道怎样了呢。夫人,您大慈大悲,救救她吧。不然,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没办法向山长交代。”她一边说一边哭,上气不接下气,甚是可怜。
并不是她有意买惨,真的是刚刚被吓惨了,那哭止也止不住。
大夫人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卫元章,卫元章已然怒火三丈,转头就要出去:“我去看看。”
“慢着。”大夫人叫住他:“你常年不在家中,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卫元章簇起一双清俊的眉毛:“母亲……”
大夫人抬手,制止了他底下的话:“我让你大嫂去看看,旁的,你一个大男人,委实不便。”
卫元章想了想,点了点头。抬眼看了兀自哭泣的钱如意,转身离去了。
大约过了个把时辰,卫如言才在大堂嫂的带领下,从外头进来。
只见原本玉雪一团的美人儿,不过一半天时间就憔悴了许多。双腿似乎还受了伤。
“如言……”钱如意看见她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一把将卫如言紧紧抱住,哭道:“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卫如言眼圈也红了,但她硬是一滴眼泪没掉,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笑容来:“傻如意,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又向大夫人行礼:“如言见过大伯母。”
“好孩子,一家人何必这样客套。”大夫人将卫如言扶住,旁边有丫头看座,上茶。而后,一屋子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就那样干喝茶。
钱如意暗自握了握卫如言的手,她的手冰凉至极。
钱如意在心里叹息一声:“古人诚不欺我,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啊。”
众人喝了一会子茶,帘子一掀,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夫人,老太太使人来问,三小姐是不是到咱们院子来了?要是来了,让给送回去。老太太那里特意为三小姐准备的接风宴都停当了。”
话说钱如意虽然聪明,但还是太年轻,又没什么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