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过后,吃饱喝足的莫延卿叼上一根烟,美滋滋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身旁的莫漫铁正在认真调试着一瓶红色药剂,这是促进新陈代谢的,一小瓶八百多块,还只够用半个月的。
霍英兰坐在一旁,手里拧着一块热毛巾,只待莫漫铁将药剂调配好,就要给莫延卿进行每天不落的药熨与按摩。
温热的毛巾敷上左腿,让莫延卿微微分了分神,他瞧着里外忙活的妻儿,思绪不由离开电视,胡乱飘散起来。
这六年来,在妻儿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莫延卿不说有多幸福,却至少是十分开心的,这种开心,甚至一度让他忘记了瘫痪所造成的苦恼。只是每每在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想,假如当初自己没有出意外,或不是落得个半生不死的状态,而是一了百了了,妻儿应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亲朋好友不说,不意味着莫延卿什么都不知道,这六年,儿子甘心情愿的做着他并不喜欢的工作,拒绝了无数外出闯荡的邀请和机会,就是为了能够安心陪在自己身边。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整整六年,就算是莫延卿知道自己可能永远好不起来的那段灰暗时光里,儿子也会笑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老爸,小时候您常跟我说,行百里者半九十,什么事都不能轻言放弃,这是您教给我的道理,现在儿子长大了,特别想问您一句:您当初,不会是在骗我吧?”
这就是他莫延卿的儿子,不管在外面受了怎样的怨气和苦恼,都是埋在心里,任其静静腐烂。回到家,又是一副三句话能把自己逗乐的无赖样。
所以莫延卿也在不停努力,努力让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至少要做到不让妻儿太过操心。
其实,有可能的话,这个普通中年人的“野心”还要大那么一些,他还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过哪怕一天正常人的生活;能帮儿子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能以正常人的方式,抱一抱相知相守二十余年的妻子,感谢她这些年的默默付出;能牵着小孙儿的手,将他送去幼儿园乃至学校的门口……
还有很多很多,每每想到,莫延卿都幸福得想要哭泣。
“老莫,怎么了?”莫漫铁注意到父亲突然呆住了,透过飘散的烟雾,他看见了父亲红透的眼眶。
“没,没什么,这电视剧有点感人。”莫延卿随手抹了抹眼睛,想到儿子这几年的不容易,鼻子又是一酸,却是更想哭了。护国公
“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年轻人本就该去忙自己的事业嘛,可千万别像小铁这样,窝在这么个小地方,能有多大出息!”
“叔,其实漫铁的能力比我强多了,只是没有展示的机会。”
…………
一番家长里短后,哥俩来到阳台,各自点上一根烟,见莫漫铁脸上挂着莫名笑意,黄耀贤不由问:“笑得这么贱,想什么呢?”
莫漫铁咧开了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揶揄,“没啥,就是想起了读书时候的事。”
黄耀贤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咬牙骂道:“你丫还好意思提读书时候的事儿?就那……那谁去了?苏什么……对对,苏婵,明明是你丫喜欢她,引经据典的写了封情书过去,还二乎得跟什么似的,弄一署名叫‘风一样的男子’,那姑娘也忒没劲了,竟然直接贴去了学校论坛,结果你干了什么?就你那句话,直到高中毕业,谁见到我不是‘风哥风哥’的叫?”
莫漫铁摇头失笑,手指点了点死党,“说起那事,做兄弟的可真没坑你,要不是因为我那句话,你在学校能一炮而红吗?能成为人人敬仰的‘风哥’吗?能跟李玉婷那小妞发生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吗?”
黄耀贤神情一滞,李玉婷这三个字,似是让他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连忙干笑着另起了一个话题:“诶,说起这苏婵,我在燕京还见过她一次呢,人家现在可是出落成大美女了,不仅美,还是富婆一枚,光手上那块表,就至少抵得上我半年薪水。”
“噢?有这种事?”莫漫铁诧异道:“她不会是嫁入豪门了吧?”
“这我哪知道,怎么着,你小子还余情未了呢?”
“也就问问,其实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姑娘挺有意思的。嗨,没事提她干嘛,说你的事……”关于过往的种种,早已经历过人生起伏的莫漫铁其实看得很淡,一笔带过,笑着问:“老实交代,这几年都干嘛去了?”
这话一出,黄耀贤立即收起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悠闲神态,正色道:“铁子,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