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极深极深的痛苦。
他还这般的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痛苦存在?
怎么会……
司以佑继续开口,接着自己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儿臣让父君这般的痛苦,这般的难受,儿臣……”
“别说了!”蒙斯醉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然而话落了之后,他便后悔了,伸出了手,将儿子搂入怀中,“对不起佑儿,父君不是故意的,父君不是故意责备你,对不起佑儿……”
佑儿已经这般痛苦了,他做父君的怎么还能够这般伤害他?
没错,他心里是恼怒他。
若是当日他能够先一步跟他商量,那么事情便不会变成这般了。
可是这份恼怒更多是源自于心疼啊。
他是他的儿子!
可是如今,却毁了自己的一生!
司以佑那溢满了痛苦的双眸也溢出了泪水,而心房的最后一道防线,也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崩溃了,“父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母皇没有逼我做什么她真的没有,父后更是没有害过我啊——父君,儿臣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大皇兄是我的大皇兄啊……他那般疼我……怎么可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糊涂……是儿臣!真的是儿臣啊——”
他一边凄厉地哭诉着一边整个人滑落在了地上,双膝跪地。
蒙斯醉没有松手,而是随着他一同滑落跌坐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佑儿……”
他知道了?!
谁告诉他的?
谁?!
凤后还是她!
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也不在乎做了这些事情会不会有报应,可是他无法接受儿子也知道这件事!
“告诉父君,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凤后?9是你母皇!”
蒙斯醉或许没有发现,他在说这话的事情,神色是狰狞的,而他这般,却让原本便承受了许多的司以佑更加的痛苦。
“是谁说的重要吗?重要吗?儿臣告诉了你,你便如同对待他们一般惩处吗?”司以佑满脸痛不欲生,指着前面已经停下来被杖责但是却始终趴在了地上的两名宫侍。
蒙斯醉的脸色白了起来。
“父君!”司以佑握紧了他的双臂,“儿臣求你,儿臣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父君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蒙斯醉哭红了的眼睛中满是伤痛,“连你也觉得父君错了吗?!”
司以佑停下了话。
“连你也觉得父君这般做错了?!”蒙斯醉神色颤抖,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父君只想保护你们,父君只想让你们往后都好好的,我只想保护你们不受任何的伤害!我这般错,错了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司以佑摇着头哭诉道,随后便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然后,低下了头不断地磕着头,“对不起父君……对不起对不起……儿臣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儿臣只想回到从前……儿臣不想见到父君如今这样……儿臣的心好痛好痛……儿臣不是要责骂父君,儿臣真的不是……对不起父君,对不起——”
“主子,二皇子!”忆古也跪了下来叫道,可是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蒙斯醉这般呆愣地看着眼前不断向他磕头的儿子好一会儿,然后方才伸手,阻止了儿子,“不这样,佑儿不要这样……”
“父君——”司以佑的额头已经破碎了,溢出了鲜血,“父君,父君——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蒙斯醉抱紧了儿子,泪水不断地夺眶而出,却无法带走内心的痛楚,“父君也不想这样的,父君也不想……父君也控制不了自己……佑儿,父君没有恨你……”
夜幕之下,院子之中,都在苦海中挣扎着的父子两人便这般抱头痛哭的。
……
庄府
庄家正夫从宫里出来之后便一直在自己的寝室当中发呆,便是晚膳也没有用,从外面应酬回来的庄铭歆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便赶了过来。
两个月了,虽然陛下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态,可是她还是知道,女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这两个月中,也因为那个流言,她来往应酬也多了起来。
能够推掉的她都推了,不能推的,只能耐心应酬。
不过她并不是想利用这件事扩大自己的势力,而仅仅是不想得罪人,从决定那般做之后,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后果,即便陛下为了不让事情的影响扩大而不做追究,但是她却也知道,或许她的仕途便到这里了,如今多积累一些人脉,将来对女儿也有帮助。
那日,看着昏迷着被人送回来,她的心是真的慌了。
不是那种担心会失去继承人的惊慌,而是一种单纯的母亲见到了女儿生死不明的心慌。
她真的亏欠了这个女儿很多很多。
甚至差一点将她逼上了死路。
进了正院的寝室,便见到了庄家正夫呆坐着的身影,蹙了蹙眉,然后缓步上前,温和问道:“怎么了?可是今日进宫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家正夫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站起了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的妻主,却没有说话。
庄铭歆又拧起了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庄家正夫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与她平视,“你是我的妻主对吗?”
庄铭歆闻言,脸色微变,“斯儿出事了?”
“我和斯儿与他,你会选择我们父女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