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佑抬起头,却是先看向床上安睡着的蒙斯醉,压低了声音道:“母皇,父君还在睡着,这些日子父君晚上都睡得不太好,儿臣好不容易劝了父君午后小睡一番,父君虽然答允了,但是却还是要服安神汤药方才能够安睡。”
司慕涵看着儿子,却没有说话。
司以佑又行了一礼,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司慕涵转过身,看了一眼床上已然安睡着的蒙斯醉,然后,起步追了出去。
司以佑方才走出了寝殿的门口,便被司慕涵给叫住了,他咬了咬牙,然后转过身,看着追了出来的母亲,心,难过异常。
从小,他和母皇其实不算是亲近。
他不喜欢撒娇,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甚至不喜欢和别人过于的亲昵。
大皇兄最粘母皇,三皇弟总是爱闯祸爱和母皇斗嘴。
那时候,他却总是远远地看着。
他心里也曾经羡慕大皇兄和三皇弟与母皇这般的亲近,可是,他却没有觉得难过,因为那时候,即便他和母皇不亲近,可是,他还是感觉得到母皇是疼爱他的。
即便是现在,他也知道母皇心里还是疼爱他。
可是……
看着父君那般的伤心,看着父君日渐一日的憔悴。
他真的无法谅解,真的无法……
没错。
他心里生出了怨恨。
对眼前这个最敬仰的人生出了怨恨。
父君从来不争不抢,从来都是安安静静,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让母皇为难的事情,母皇为何要这般对待他?
那日父君所说的那句他的威胁从来不是来自于后宫的男子话的时候,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当时他不愿意去明白罢了。
父君的威胁,从来只是来自于母皇!
可是母皇为何要这般对待父君?
父君伤害到别人了吗?威胁到母皇了吗?
为何母皇要这般对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人?
司慕涵看着儿子平静的面容,一时间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母皇可还有吩咐?”司以佑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中狼狈的神情,僵硬地说道。
司慕涵沉默会儿,方才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异常,“母皇也许久未曾和你说说话了,今日便陪母皇好好说说可好?待你父君醒了之后,再一同看他。”
“儿臣还得回去替父君处理一些宫中杂事。”司以佑当即便拒绝了,仿佛是没有经过任何思索的脱口而出。
司慕涵蹙眉,“杂事?”
“母皇误会了,并不是父君想要儿臣劳累,而是父君觉得儿臣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习处理庶务,将来好撑起一个家。”司以佑急速地解释道。
虽然司以佑的话都是说的很温和,但是,听在了司慕涵的耳中却是带着刺,身子似乎颤了颤,“佑儿……”
司以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正视着眼前之人,“儿臣很喜欢父君为儿臣所起的这个名字,虽然儿臣也曾经一度抱怨过这个名字没有皇子的贵气,不过却仍是感激父君对儿臣拳拳慈爱之心,父君给儿臣起这个名字的原意是希望儿臣能够得到上天的庇佑,安康一生,不过如今,儿臣更是希望将名字的寓意换成了儿臣会庇佑父君一生!”
他说吧,不理会司慕涵拿瞬间转了颜色的面容,转身离开,便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眼睛再也抑制不嘴了起来,原本一直压着了心头的泪水,也涌上了眼眶,只是,他却咬着牙,不让它们落下。
他的脚步加快了起来,最后,更是跑了起来。
一股气,跑回了他的住处。
“二皇子,你怎么了?”屋内的伺候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跑回来,满脸惊慌地问道。
司以佑没有回答,而是吩咐着,“我要作画,你们都出去,我要作画。”一边说着,一边往画案走去,他不能这般乱,他要平静下来,他的心,很难受……
往常他心里难过的时候,作画总是能够让他安下心来。
可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帮到他。
因为,他看见了画案上正放着那副还差几笔便可以完成的秋日图。
看着眼前这幅精心画制的秋日图,那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一滴滴泪珠低落到了画上。
画上已经干了的墨汁渐渐地化开了……
画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司以佑神色惊慌地用手去擦,可是越擦,墨汁化的更快,看着眼前已经是毁了的画,司以佑眼中的泪水流的更加的慌。
身边的宫侍见了,大惊之色,“二皇子你别这样……画毁了再画就是了,你别这样……”
主子从未试过这样的。
司以佑却猛然间发了怒,一把推开了那宫侍,然后叱喝道:“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屋内的宫侍都愣住了。
司以佑却等不及他们回过神来,便动手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推出了门外,然后,猛然关起了房门。
“二皇子……”
“二皇子你到底怎么了?”
“二皇子……”
屋外的宫侍一个劲地喊着。
司以佑捂着耳朵,背过了身,靠着门背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蜷缩起来,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