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叫父亲……
不断地在昏睡中叫着父亲……
皇贵太君忽然想,当日他的大皇子是否也是这般,在昏迷中叫着他?
虽然已经为大皇子报了仇,但是皇贵太君心中却一直存着对儿子的愧疚,这股愧疚却永远也无法偿还,因为大皇子已经去了。
所以,当他听清了官锦口中带着痛苦而低喃着的父亲一词之时,便再也无法做到什么也不管。
皇贵太君不是不知道官锦心中有些小心思,可是却也觉得这孩子可怜。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话从来都是对的。
更何况,如今他都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苛责的。
今日一早,皇贵太君便来了偏殿,且亲自动手喂昏迷中的官锦用药。
“回主子,豫君前来给主子请安。”安儿缓步进来,禀报道。
他看着此时正喂官锦用药的主子,心中还是忍不住惊讶,前日官公子病的连药都喝不进去,连御医都开始慌了,但是奇怪的是,主子心急之下亲自试着喂药,却不想居然喂进去了,因而接下来,喂药的事情便交由了主子接手,更奇怪的是,只要有主子在,官公子那总是说胡话的情况也少了不少。
就好像,有主子在,官公子便安心似的。
本来看着主子这般纾尊降贵地喂官公子吃药,他心里总是觉得膈应,但是在见了主子在喂官公子吃药之时的神态,便也不再阻拦。
他自幼在主子身边,知晓主子这样的神态便是证明他的心情很好。
而这些日子,主子的心情总是不见好。
似乎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皇贵太君闻言,便道:“让他进来吧。”
“这里?”安儿讶然。
“嗯。”皇贵太君拿起手帕擦了擦官锦口中溢出来的药汁,道。
安儿愣了愣,随即应道:“是。”
半晌之后,便领着蒙斯醉走进来。
蒙斯醉在看见了皇贵太君小心翼翼地喂官锦吃药的情形之时,也不禁讶然,但却也很快掩盖了过去,“臣侍见过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此时已然喂完了药,将碗搁在了旁边宫侍手上的托盘中,看着蒙斯醉道:“本宫不是说了你往后不需要这般行礼吗?还不快起来。”
“谢皇贵太君。”蒙斯醉恭敬地道,随后起身。
皇贵太君随后便让人给蒙斯醉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着。
蒙斯醉忍住了心中的讶然,端庄地坐下,“官公子的情况还是不见好吗?”
“嗯。”皇贵太君点头,“本来已经是好了不好的,可是那日这孩子在佛堂内又闹了一场,所以方才成了现在这般。”
蒙斯醉看了看床上的官锦,“皇贵太君莫要担心,宫中的御医都是医术精湛之人,官公子定然会康复的。”
“本宫也是这样希望。”皇贵太君叹息道。
蒙斯醉犹豫了会儿,“皇贵太君似乎很关心官公子。”
皇贵太君看了看他,“本宫知晓你想说些什么,本宫这般做也并非是想和陛下闹什么脾气,只是心里觉得这孩子可怜,你也放心,本宫也不会因为可怜他而硬是逼陛下将他留下纳做君侍。”
“臣侍并非这个意思……”蒙斯醉连忙道,他只是奇怪,为何连他都发觉这位官公子并不是外表所见的那般纯良,为何皇贵太君这等在后宫生存多年的人居然会看不出?
皇贵太君叹息一声,“你也别担心,本宫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本宫也不知道为何这般的关心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本宫如今老了,总是喜欢关心一些需要关心的孩子,又或许,这孩子的惨状让本宫想起了本宫那惨死的大皇子。”
蒙斯醉脸色一变,“臣侍该死,不该提起皇贵太君的伤心事。”
“你怀着孩子说什么该死不该死的。”皇贵太君轻叱道。
蒙斯醉低头:“是。”
皇贵太君看着他,“你是大家出身,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应该知道这个孩子对陛下有多重要,本宫明白如今陛下下旨说不废后会让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万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而伤到了孩子。”
“皇贵太君误会了,臣侍并没有这个意思。”蒙斯醉正色道,“凤后一位关系到整个大周,陛下这般做也是慎重起见,臣侍明白陛下的用意,而且,臣侍乃庶子出身,不管如何,都没有资格坐上凤后一位的。”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以你的修养,不比如今的水氏差。”皇贵太君微笑道,“本宫也倒是觉得奇怪,以你的行为举止来看,却不像是一个庶子,倒像是嫡子。”
蒙斯醉笑了笑,“皇贵太君谬赞了。”
“其实出身什么的都不怎么重要,本宫虽然是嫡子,但是却也并非出自名门,最后还是成了四贵君之一。”皇贵太君笑道,“便说良贵太君吧,他也是庶子出身,最后不也是成了贵君,而且还生了两个皇女,说起来,他的身份虽然不及本宫,但是有孩子在旁,却也不必本宫差,还有陛下的……还有陛下的生父,他不也是一介民间男子,最后却得到了先帝所有人的爱,他所生的女儿也一样成了天下人之主……这一切啊,都是命!”
皇贵太君的话说到了最后,已然失了先前的平和。
蒙斯醉如何听不出来,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应道:“皇贵太君说的是。”
“这里药味重,你有着身子不要在这里久留,先回去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