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看着司慕涵一日往昔的关切之后,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住来。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也曾经付出了真心的父爱。
皇贵太君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之人,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之人,所以此时他方才生出那丝无法面对司慕涵的感觉。
“既然陛下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法子,那本宫便也不耽误陛下了。”皇贵太君神色有些慌乱,“本宫累了,陛下便先回去吧。”
司慕涵静默了一会儿,“父君,儿臣从未想过要让儿臣的生父代替父君,更没有想过有了自己生父便不会一如既往的孝顺父君,当日,儿臣不曾将儿臣生父一事告诉父君,除了不想让父君多虑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朕不想提起这件事,然而原因却也并非完全是方才父君所讲的担心朝臣质疑,而是儿臣不想让别人知晓,儿臣的生父当年为了报复先帝而狠心地对儿臣动了杀机……”
皇贵太君一愣,却是满目惊愕。
“当年陷害父君与人苟合之人乃先帝的和裕凤后。”司慕涵随即又说出了一个让皇贵太君震惊不已的消息,“其实,相信父君也多多少少猜到了当初下手之人是谁,只是父君却不知,在儿臣生父下手杀害儿臣之时,坚持救回儿臣的却也是和裕凤后。”她的话顿了顿,继续道,“他害了儿臣的生父也算间接害了儿臣,可是救回儿臣,将儿臣养在身边百般呵护之人也是他,儿臣也不知道是该是恨他还是原谅他,正如儿臣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儿臣的生父当日的狠心和十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儿臣不想接他回来,因为儿臣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与他相处,或许父君说的对,儿臣本就是一个极其自私之人。”
她直视着皇贵太君,“父君,夜太君,甚至先帝都认为儿臣一定会将他接回来好好孝敬,便是儿臣真的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亲自去迎他回宫,可是,是否儿臣亲自去接,他便会愿意回来?父君可曾想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认儿臣这个亲生女儿。”
皇贵太君一时间愣住了,只是看着司慕涵,没有说话。
“儿臣曾经说过,今生只认父君一个父亲,虽然有种赌气的意味,但是却并非敷衍父君,在儿臣的记忆中,唯有父君将儿臣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疼爱,儿臣也是在父君的身上第一个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父亲的关爱。”司慕涵神色认真地道,“父君曾说,养恩终是及不上生育之恩,然而,在儿臣的心中,养恩方才是第一位。”
她缓了口气,继续道:“儿臣知道薛家的人进过宫看望过父君,若是父君真的觉得信不过儿臣,儿臣便依了父君的心愿,待先帝丧期过后,儿臣便册立薛家的男子为君侍。”
若能够安他的心,她退不已又如何?
让薛家的人进京虽然是想让京中的权贵洗洗牌,但是却也是想让他多一个依仗,多一份安心。
皇贵太君神色一僵,却不想她居然早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只是父君,后宫的君侍不好当。”司慕涵正色道,“儿臣只能够保证,薛家的公子能在后宫中安然度过一生,薛家也可以借此在京城中站稳脚跟,其余的,便是儿臣有心也无能为力,后宫当中,先帝遗下的君侍依然是以父君为尊,朕的凤后乃先帝钦赐,朕也不可能动摇其地位,至于朕的生父,便是朕往后将他接进宫中来,他也不会是太凤后,先帝的陵寝中,葬的只有一个和裕凤后。”
她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皇贵太君,“儿臣说这些话并非希望父君原谅儿臣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只是希望父君能够身体康健,延年益寿,安享天伦。”
她收回了视线,起身低头道:“父君好生安养身子,儿臣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去。
皇贵太君倏然伸出了手,然而却无法开口叫住她,那句曾经经常念在嘴边的涵儿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停在了喉咙……
这一次,错的人难道又是他吗?
……
中午时分,艳阳将大地烤的几乎冒出了烟,惹得众人皆是心烦意乱安静不下来,但是若说如今宫中谁的心最是不安定,那并非方才被人弹劾了的宸皇贵君,而是先帝的君侍良贵太君,因为不久前她的长女康王已然成年了,该出宫立府,该入朝为官,该迎娶正君了,然而此时仿佛所有人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似的。
康王如今成了宫中最尴尬的存在。
“父君事情究竟怎么了?”此时在良贵太君的宫中,康王司慕冉一脸焦急地道,她本是良贵太君一手养出来的,而且常年在瑞王的压抑一下形成了一个有些小心思但是没勇气且没什么谋略之人,所以先帝方才会认定其翻不出身风浪,只是这样的人却也极为容易被人利用,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容易心里不平衡的人。
年前她还是众人瞩目大周立朝以来第一个尚未成年便封王的皇女,然而如今,她却成了一个无人问津,无权无势,空有康王之名,但是却连自己府邸都没有的闲散之人。
心中岂能安稳。
若是寻常人遭遇了这般不正常的对待早就找上永熙帝了,康王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永熙帝,但是想起了之前瑞王和蜀家一事,又加之良贵太君阻止,她便没勇气踏出一步了,便是去寻如今最得永熙帝看重的安王也不敢。
良贵太君许是因为自己心中不安,所以总是教导自己的孩子要小心永熙帝,离她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