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双有着黑亮眼睛的少年,就坐在身后自己所驾驶的这辆马车上。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跟孙三说那个他最崇拜的少年是女子,他就是打死也不会相信。
可是当那样一双别无二致的猫儿眼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孙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力,好似在片刻之间全被卸除。
但他不敢真的气力全无的倒下。
不仅如此,他还得好好卖力,将车子驾的又好又舒服,这样才能让对方满意,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赵二小姐要租马车。
先前徐记胭脂铺因为珠粉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在人群里插科打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调侃的那个又黑又丑的赵二小姐就是自己一直想找,却又怎么都找不到的人。
自从冬至那晚之后,那个少年每隔四五天都会来找自己一次,而且都是在晚上入夜之后。
但他却连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更确切的说,是少年在那次冬至之后,基本上不怎么主动跟他说话。
除却进赌坊前约定几同几反,约定何时离开。
仅此而已。
按照少年的法子,孙三在赌场上依旧输多赢少,但这是指输赢的场次,而不是银子的多少。
因为结束后,孙三盘算几次的银钱,他总是赚的。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
好像是突然之间,没有任何的招呼,少年交代他盯着打听云来居和赵家的陌生人,可是却没有说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幸而在此期间,一直没有人来问询,所以他倒也不为难。
直到今日赵二小姐寻来。
而对于天歌来说,若是可以,她并不愿意孙三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是对于眼下这种情况,她却只能来找孙三。
云来居被人盯上了。
天歌不知道这是因为李氏或是赵家的秘密,还是自己当初出城夜探的原因,总之,她不能轻举妄动随意出行。
更罔论夜行去寻孙三,看他是否有什么进展。
而眼下得到的答案,很显然,对方肯定是冲着赵家来的。
在她仅有的印象里,李福夫妻吝啬不说,家里更是家徒四壁,不可能会有钱雇得起马车,而且还是好马。
而且,李氏当初搬出清河村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除却安阳赵氏之外,清河村的人并不清楚。
而从苏嬷嬷的态度看来,她对李氏的出现同样诧异和震惊,所以李福夫妻定然不是安阳赵氏用以接走赵禾嘉的借口。
这样看来,得好好看看,李福夫妻背后的人了。
想明白了这些,天歌不由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周围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却看到了孙三纠结的脸色。
想到了什么,天歌忽然开口。
“欠了多少银子?”
孙三没想到自己纠结于如何开口的话,就这么被道了出来,不由挠了挠脑袋:
“五十两……”
“若我记得没错,这半年赢的银子加起来,你如今手头少说也有一百两。”
“都……都输了……”
孙三吞吞吐吐,面带愧色。
天歌忽然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你说过,你是一个有修养的赌徒。我以为这么久的时间,你应当已经看透赌场的输赢变幻。”
“是……我只是……”
孙三的话没有说完。
都是借口,就算是想学辨识,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赌又是什么?
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学辨识大小,还不是在赌?
天歌摇了摇头:“辨识骰子的大小,不是靠多赌几次就能学会的。你若当真有心,我可以教你,但你若戒不掉赌,抱歉我无能为力。”
真正的赌,不在赌场。
但能从赌场堪透的人,却能真正抵抗得了诱惑。
若是孙三看不破,那天歌不会用他。
“孙三明白了。”
马车依旧前行,但孙三的话里,却有着坚定。
这不是金钱之赌,这是他跟自己内心的赌博。
“还债的日子在什么时候?”天歌问道。
“半个月后……这些天我一直在拉车,不间断的话,到那个时候应该会赚到五两银子……”
孙三知道,这算是最好的情况,可是实际很难。
就像今天一天,除了赵二小姐之外,他没有一个客人。
“我近期不便出门,若是半个月之后,我倒是可以帮你。”天歌略一沉吟,“但我有一个要求……”
孙三靠在身后的车厢边仔细听,眼睛突然发亮。
“谨听小姐吩咐!”
当孙三驾着马车到达府尹衙门的时候,天歌正瞧见赵海扶着李氏从里面出来,旁边是吹胡子瞪眼的高翠花和她的丈夫李福,阿贵则垂着脑袋在后面灰溜溜的走着。
“天歌?”
赵海一抬头,看见不远处掀开帘子往这边瞧的二女儿,不由带着诧异出声。
赵海不声不响,搀着自己的妻子往前走去。
当经过贴告示的地方时,李氏终于想起早上在这里见到过的招生贴,又看了一眼,心头的怒气这才消了几分。
想到什么,她又转身朝身后的阿贵望去。
“做什么呢站那么远?!”
见阿贵远远地跟着,李氏心生不满。
阿贵连忙上前,一脸讨好。
“今儿回去就准备好招工告示,明儿个给店里再招一个人,顶宋千的缺。”
李氏皱着眉头,想起宋千她就来气,可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