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桌上的银子可不好赚。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就算赌具做不得假,却还有东西能作假但其实也算不得作假,比如绝好的耳力,比如对骰子撞盅的力道感知。”
这些,称为能力或许更恰当些。
“先前你在青城赌坊屡屡输钱,便是因为有人在这方面更胜一筹。”
天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所以你不再碰赌是对的。因为只要对方能力比你强,那就永远没有赢的可能。只可惜,很多赌徒都看不穿这一点,总以为所有的赌局,都是运气,所以越陷越深。”
听着这些话,孙三心中微震,他如何不知赌坊皆有猫腻?
可是如今亲眼所见,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天歌见孙三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今晚的事情可还没结束呢,一切才刚刚开始。”
……
……
庄女七七站在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身后,目送二人下楼。
“方才七七所说,便是那位青衣公子。”
半张朴素的青木面具挂在面上,瞧不真切那遮盖之下的容颜是何等模样。
可是仅就露在外面的薄唇和星子般的眼眸,也能大致猜出眼前之人原本或许相貌非凡。
然而面具之下到底是完美无缺,还是惨淡可怖,没有人能说的上来。
因为就算在揽金阁,也鲜少有人见过此人真容。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揽金阁主,揽金公子。
虽然拥有充满铜臭味的名字,却并没有充满铜臭味的长相和打扮。
相反,这位让人钦羡财富的阁主,此刻只着一袭素衣,周身除了簪发的木簪,竟连一件装饰也无。
“便是他猜中了六骰的所有点数吗?”
揽金阁主望着背对着自己下楼的人,毫无起伏的如水声音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四大二小,二小为对,四大连顺加六点对。
听上去好似并未猜完全,可是他却知道,那少年方才,当是全部猜中了六骰之数。
揽金阁的人自然不会作假。
揽金公子不由陷入沉思。
……
走在下转的楼梯上,天歌的脚步忽然一停。
直觉似的转头,她的目光落在楼上某一处。
然而放眼望去,那里除了金灿灿的装饰,却什么都没有。
“公子?”
前面的孙三发现天歌顿步,不由也停下步子问道。
“没事,走吧。”
天歌澹声,最终回看一眼,没事一般跟着孙三和领路的伙计下了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才身后某个方向,正有人看着自己。
可那个方向,却一个人也没有。
在揽金阁这样的地方,据她了解,或许有一人有这般能耐,可以隔着虚空释放威压。
但那人却最是不喜金银这等俗物。
那么那间屋子里的人,是谁?
……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揽金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方才那人,竟然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那少年,到底是谁……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少年是头一次来揽金阁。
因为他的的确确不曾见过这么一号人。
更何况,以这少年的能耐,他不会没有印象。
可是为什么,一个第一次来揽金阁的人,言谈之间,却会对揽金阁的规矩这般熟稔?
“七七,去跟黄金说一声,查查方才那少年的身份。”
听着头顶传来的吩咐,七七心头一震。
黄金白银,是揽金阁的两大管事。
能让黄金出手去查的人……
不等七七应声,却听揽金公子再道,“方才与他对赌的,是何人?”
这个问题,终于让七七的心绪转了回来。
“是司户参军林平之之子,林明时。这林平之乃是北地人士,先前屡试不第,后来娶了商户之女朱氏,后来有了功名之后,便来了杭州做官。不过多年熬下来,也方才坐到司户参军的位子。”
“此人不善官场经营,但在诗文一道上却颇有能耐,所以当初翟高卓来杭州做府尹的时候,对此人颇为欣赏,再加上其女林天歌与翟大人的独女翟秋云有救命之恩,虽只是参军这样的小官,但众人对其却颇为忌讳。”
“至于其子林明时,则颇受林平之和朱氏的喜爱,尤其是在朱氏的偏爱骄纵之下,性子跋扈飞扬,在杭州府算是叫得上号的纨绔。不过……”
说到这里,七七忽然顿了下来。
闻此,揽金公子不由凝声发问。
“不过什么?”
“不过林家只算中和之家,并没有这许多的钱财,平时林明时来的时候,都是在一楼点些吃食小坐,偶尔有钱上到二楼参赌,也大都是候点之局,钱财所限,一局便收。哪怕是手气好赢了,也不敢再赌。像今日这样选择主点局,还带这么多银子的,算是头一遭。”
听着七七带着些许疑惑的禀告,揽金公子大致知道了情况。
且不说那少年跟这位林明时林公子有何关系,只这林家,就有些许问题。
那林参军若真是木讷之辈,哪里能搭上翟高卓这条船?
司户参军虽是文官,但却是军营里的营生,跟寻常文官可不一样。
还有那翟高卓,若真是赏识这林参军,哪里至于来到杭州府八年之久,却连这入眼之人一分也不提拔?
“让黄金再去查查这林家,尤其是和翟府的渊源。至于这位林公子欠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