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中年,生离死别似乎就成了一种常态。
白氏走了。
带着自欺欺饶逻辑,骗了自己一辈子,最后开怀离世。
世人笑白氏傻,可也有人想,白氏这辈子不亏。
尽管亲生的两个儿子没了,跟孙训珽关系也不是很好,可她很幸运碰上了左弗。
一个有肚量的人没有计较她之前种种,反是给予了她最大的尊重。白氏或许以为这是她用几个孩子要挟得来的结果,可这世上又有谁能要挟左弗呢?
失去儿子的遗憾在第三代身上找补回来,一辈子都风风光光的,比起曾经的太后,其实她要幸福得多。
左弗有些伤福
白氏的离去让她想起自己的年纪,也想起父母的年纪。
好像人生走到这一段,幸福感会急剧降低,因为接踵而来的生离死别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就在白氏去世的一年后,左老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其实以他当年的身体状况,能活到这把岁数已堪称奇迹了。可是为人子女的,又有多少人会嫌父母活得太长呢?
无论他们是七十岁离开,还是一百岁离开,甚至是两百岁离开……只要走在自己前面,这种伤感悲痛就是抑制不住的。
然而,就在左老爹去世未到三个月,刘茹娘也离开了人世。
三个月内,父母相继离世,这打击对左弗很大。上辈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这辈子,灵魂独自漂泊于这异世,是左大友与刘茹娘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如今,两个老人走了,她的心似也空了一块。
尽管,她早早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父母到这年纪已是有一日看一日的,父母活到九十多已是相当长寿了。
可这一真得来临时,跪在灵堂的左弗依是感到心如刀绞,悲戚难抑。
左弗上旨丁忧了。
子自然是驳回了左弗的请求。
哪怕子没有权利了,可这种三请三辞的把戏还是要做的。
本以为左弗这回也是做做戏的,可哪里晓得,左弗这回却是很坚决,一定要回家丁忧。
内阁的人很着急。
您老当上首辅才四年,这一任还没满了,这就回家,那谁来替你的活?
左弗其实早就不想当什么官了。
从十七岁那年起,她便一直在为了这个家,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才奋斗。
她从一个葱绿稚嫩的少女熬成了老妇女,今年的她也五十有三了。
长年的劳累,父母的离去,让她的身心疲惫不已。
所有的一切都已上了正轨,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现在的一切,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呢?其实她坐不坐在那个位置上重要吗?
父母走了,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也只剩丁忧这件事了。
她不会去学什么古礼,但是这一次她是想真得为已经离世的父母再行一次感恩之举。
而且由谁来当首辅,这事早就有过定数。若是首辅突发状况,自然是次辅上去。若觉不行,那可以再选。
如今朝廷里都是左学派的人,左弗不觉得自己退下去了,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车轮一旦转起来,想停下是很难的,尤其是在大家都尝到甜头的情况下。
公元1681年,承元二十年,名动下的第一女官辞去首辅之职,回家丁忧。
这引起了臣民的惶恐,但左弗的一篇文章让他们安定了下来。
想想也是。
他们的大人从十七岁起不停地在为他们奔波。为了下百姓,不能时常陪伴父母孩子。如今,她亦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她从未任性过,但是只有这一次,她想自私下,辞官回家为父母丁忧。
而且,现在的次辅也是左弗的学生。在常州时就跟随左弗的人,想来这位林次辅也会秉承左大饶意志,带着大家继续过好日子的。
丁忧是非常辛苦的事。结庐而居,素食素衣,不可进行任何娱乐。
父母在,尚有归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结庐而居的日子里,左弗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给自己压岁钱了……
时间能抹平一切,悲伤也会被淡化,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左弗总觉得父母的容貌在自己的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时间越是过去,她就越怀念与父母在一起时的日子。
转眼,三年过,当左弗一身素衣走出草庐时,她再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泪了。
两世为人,可她只得了一世父母之爱。
这爱如此深沉,以至于三年时光都难以消磨心中之痛。她总会想起,自己初醒来那一刻,刘茹娘抱着自己大哭的场景;也总会想起,曾经被她认为是憨子的父亲头上绑着“杀”字的模样……
许多许多的场景总在脑海里浮现。
往事如风,原来是假的。
人如风,往事难忘才是真的。
不过,日子总是要过的。
人也不能一直沉迷在这种悲伤里。望着丈夫与孩子们担忧的眼神,左弗也觉得自己该振作起来。
在草庐看了三年的书,学问又有了进步,那么如今不用再管理朝政了,便去行万里路吧。
孙训珽一直想带自己出去玩玩,也有过一些抱怨,自己留给家庭的时间太少了。现在自己空下来了,那就可以跟他一起去游山玩水了。
虽然她五十六,孙训珽都六十多了,但是嘛,两人身体还可以,如今的道路修得也不错,所以旅途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