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便是望了朱慈烺一眼!
便淫挨得那一刀她从来就没忘记!虽然朱慈烺无心,可若不是他玩这帝王心术,想分化左家,自己爹就不会挨那一刀!
自己父亲本就是因为受伤过多,流血过多而退役的,如今这大年纪又挨了这么一刀,即便被自己抢救回来了,可身体大不如从前,便是气节变化都会受寒生病。
这一年中,自己就已经给他打了两支人血白蛋白,若自己没有tb这个作弊器,左大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真不敢想象!
人血白蛋白这东西效果极好,可依赖性极强,而且这东西会越打越多。开始半年用一支,能维持半年,可到后面可能一月就要打一支,再到最后,可能一就要用几支。
一个人在年少时就因为贫穷而营养不良,虽然入赘后情况得到改善,可他一个平民,自带干粮,自购装备,上战场杀出一个千户之职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那真得是以命换前途!本来身子已经是血亏了,哪里还受得起这折腾?还是这个年纪?!
自己忍着这痛苦,时常陷入自我的厌弃中,觉着自己不孝,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大明的江山!是为了让百姓不再受颠沛流离的苦,不再战乱的苦!
这下又不是她左弗的!所以……
这话她也是给朱慈烺听的!
谁要动她的亲友,她就跟谁拼命!
朱慈烺被左弗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
这眼神,他从未在她眼里见过。
那么决绝,那么狠。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确定,她的眼里真得没有君王,只有公义。
他想起,他暗示她离京去琼州时,自己暗示她不要嫁人那一回,她的那句话。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他猛然惊颤,素来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这句话出自《孟子?离娄篇下》,尽管太祖问鼎下,看见此篇大为震怒,不但将此篇捣毁,还想将孟子亚圣的名头铲除,并将他拉出圣庙,但此书流传这多年,哪里是太祖一句话就能全部消灭的?
最后孟子不还在圣人庙里坐着吗?当时多少朝臣为了这个事宁可去死也要与太祖抗争?
所以,自己疏忽了。
左弗出那句话时,自己就该意识到,她是看过孟子?离娄篇的。而当时她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的感恩戴德,而是表明心迹,或者更准确点,这句话是警告。
因为这句话完整的应该是这样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君王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君王,她要的是这个意思!
果然,自己隐隐的感觉没有错,她真就是这样的人!
哪怕对于自己这个子,她也要求个平等!
何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发生在她身上又是那样理所当然!
所以……
她现在已不再视自己这个君王为腹心,而只是国人了吗?
朱慈烺望着她冷冷的双眸,那阴狠到骨子里的口气,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根本不用她的属下起什么异心,只要自己这个君王触了她的逆鳞,她就会反!
何等大胆,何等狂妄啊!
朱慈烺有些想笑,他不是笑左弗,他是笑自己!
是啊,她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这尘世间的条条框框又岂能约束她?那永远也调查不出来的物资,那神出鬼没的手段,那惊为饶学识,那死而复生的传奇经历,那坊间绘声绘色的流言……
都只证明了一个事:她真得不是凡夫,她真得是神仙下凡!
她困在这凡夫俗子的身体里,可肉ti凡胎肉却是困不住神仙的智慧与道心!
神仙哪里需要什么感情?
他们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他们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他们要维持的也只是公平。
所以,她追求的也是公平。她不是此间人,自己却以此间人来猜度她,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
想到这里,心尖鼓胀,一股腥甜之气涌上,竟在喉间察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他强忍着不适,将混乱的思绪压下,沉声道:“镇国公,你放肆了。”
顿了下又道:“修身齐家治国平下,陈长淮,李畅,尔等若真心为国便不会肆意抨击镇国公……”
他晃了晃手里的册子,“这税收之法你们看过后再来话吧。另外,陈长淮你在这奉殿上肆意殴打朝廷重臣,你可知罪?还有镇国公!”
他望着左弗,“睚眦必报,有失君子之风,你可知罪?”
左弗躬身作揖,“臣自知冲动,但臣不悔!”
“好一个不悔!”
朱慈烺怒声道:“是不是有一日,朕罚了你父亲,你也要打朕的脸?!”
“陛下,若父亲犯法,陛下自可处置,臣不会有一句怨言。依法治国,臣不会有任何埋怨。陛下与臣年少相识,在江东门卫所相处甚多,陛下该知臣的秉性,臣不是无理取闹,不讲道理之人。”
她顿了顿又望着朱慈烺,一字一顿道:“亦不是无情,狭隘之人!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圣人教导一日不敢忘!”
朱慈烺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发出长长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