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李战是被狂风骤雨吵醒的。
这会儿已经他返航后的第五个小时了。
他起身走到窗户看向外面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跑道了。塔台距离跑道不过数百米,竟已然无法看清,可见雨水下得多么密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玻璃上让人担心玻璃会在下一秒碎裂。
这里是塔台休息室,作为应急反应人员,李战吃住都在这里,楼上就是塔台管制中心。
再一看,依稀可以看见左侧的停机位停了一架运-8中型运输机,是部队的。李战正纳闷,有人在敲门。
开了门,看见的是楼以望,还有意想不到的人——黄晓月。他们都是戴帽子扎腰带的样子,显然是身负任务。
“李中队,没想到你醒了。”楼以望笑着说。
李战让开身子,“请进,坐下说,被大雨给吵醒了。”
“见到上级不敬礼?”黄晓月似笑非笑指着自己的军衔说。
李战无奈,抬手敬礼,“首长好。”
“你好。”黄晓月意气风发的还礼。
楼以望笑呵呵地说道,“黄博士,我先把飞机的情况跟李中队汇报一下。”
“楼队,你的意思是幺零幺的保障是你做的?”李战奇怪问道,没搭理黄晓月,在单人床边坐下,示意楼以望坐椅子上。
楼以望坐下,道,“是的。你吃晚餐的时候我们就到了,不止我们机务中队,卫生队也过来了一批人,是抗洪抢险的先锋队。坐运八过来的。”
“抗洪抢险指挥部成立了?”李战诧异道。
他返航落地后已经是傍晚五点多,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山区复杂气象飞行耗费的精力是平时的数倍,精神要更加集中。因此他匆匆吃了饭后,就来到这处龙城机场给安排的休息室休息。一觉睡到现在,不过四五个小时,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楼以望说,“是的,上游崩溃了,洪峰正在向下游冲击过来。幸亏你提前几个小时发出了预警,预计到天亮,很多防洪重点区域都能得到加强。”
想起几个小时前和天气赛跑的狼狈模样,李战心有余悸,说,“好,说说飞机的情况,没问题吧?”
“没什么大问题。”楼以望眉头稍稍皱着,“不过机身上有不少地方蒙皮出现了小小的凹陷,是冰雹砸的。”
“冰雹?”李战仔细回忆,“应该没遇到冰雹,不过,我也不敢确定,当时的乱流太厉害,飞机颠簸得非常厉害,差点失速了。有没有问题?”
楼以望肯定地摇头,“没有,我仔细检查过,只要不做极限速度飞行,蒙皮的小凹陷不会形成影响。”
“太好了。”李战一拍大腿。
他最怕的就是座机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转而想到在俯冲和超音速爬升的时候,发动机的声音显得有些压力山大的样子。
于是他又担忧地说,“不过我有些担心发动机扛不住,任务空域气象复杂,都是山区,经常要做大过载机动,遇到大面积积雨云的话还要进行超音速爬升脱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备份发动机过来?”
楼以望苦笑连连。
站在一边很懂事只听不讲的黄晓月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你还真是个败家子啊,不把你们团里那点家当折腾干净你是不死心了是吧?
“李队,发动机是飞机上最耐用的部件,没那么容易坏。再说了,你怎么可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楼以望摊了摊手说。
李战笑道,“绝对能听见,只是需要在复杂声源中分辨出来比较难。”
“我可以给你保证,机务这一块绝对不会出问题。”楼以望严肃地说道。
李战缓缓点头,非常明白楼以望的意思。意外情况不在机务负责之列,机务这边总而言之会全力保障战机时刻出于良好的待飞状态,随时可以拉出去飞。
“歼侦八有夜间航拍设备,今晚指挥部可能会让你出动拍摄洪峰的情况,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楼以望起身,看了一眼黄晓月,笑了笑走了。
几个意思?
我和她一块儿休息吗?
李战盯着黄晓月看。
等孤男寡女的时候,黄晓月才感觉到害怕,不比在营区,陌生环境中人的神经更加敏感。
“黄博士,找我有事?”李战问。
黄晓月尴尬笑了笑,有些小脸红,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我是你心理医生嘛,得时刻关注你的状况,别忘了没我的签字你是不能飞行的。”
“那是平常,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吗,对军人来说就是战时。此时此刻有大量的部队在向灾区驰援,这就是打仗。”李战站起来严肃地说道,“如果你没工作上的事情,我要休息了。”
黄晓月本想再试探问“消失那两年”这件事,迎着李战严肃的目光却第一次有了底气不足之感。
“那没事了,我走了。”黄晓月颇为狼狈而尴尬地走了。
李战心里无奈,二师好几位首长都是知道他底细的,但是没有任何人会表现出哪怕一分毫来,更是半个字都不曾与他谈起过。唯有黄晓月,女人不知死活起来真的很气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黄晓月是从军医院调过来的,在此之前是在院校工作,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军人意识,好奇心重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是搞心理研究的。
黄晓月不但在心理研究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她同时还是脑外科医生,所以才会被允许加入先锋队先期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