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魔井外,身披盔甲的魔兵懒洋洋打盹,眯着眼睛斜靠在井壁上。
“三千年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这般下去,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段牢骚,隔上几日穷牛都会念叨一次。
苍雁也不恼,吐出一口白雾,眯眼享受。
“单咱们二人在元曲界中无所依仗的,能有什么好去处?当初若不是痛快舍了魔元,如今怕是一堆魔骨都不剩了。”
“嗐!”
提起这个,穷牛顿时不平起来。
“章四鼠那混蛋,收了老子天大的好处,居然还敢打发老子来这里守井!”
原来,这二人本是黑木城中的守卫,无意间得罪一位贵族,才被贬至西荒镇守真魔井。
此处乃是元曲界最荒凉的地界,魔气稀薄,寸草不生。
便是游历的真魔,也不会往西荒走动。
修道端的是寂寞,但这般单一苍凉的景色,依旧叫这两位数不清岁数的魔兵孤寂凄凉。
不过,想起恶兵营的风评,二人觉得孤独并非不能忍受。
恶兵营,隶属于魔兵营,顾名思义,穷凶极恶。
集世间最凶恶之人,做天下最险恶之事,是所有魔兵心中的恶梦。
当初那位贵族的护卫,本想将二人充入恶兵营中,还好他们平日在城中结识一位前辈。
千求万拜之后,献出全身家当,才换得脱离恶兵营的机会。
如今想来,仍是一阵后怕!
苍雁左眼睁开一丝缝隙,斜睨他一眼,冷哼道,“就凭他魔士的修为,还怕咱们区区魔兵不成,没有被充入恶兵营便是侥天之幸了。”
穷牛的气焰立时熄灭,缩了缩肩膀,转开话题道,“这西荒之地,连点过日子的烟火气都没有。若能在魔珏山谋个差事,不提月例多少,单是那美人声乐的滋味便能教我过得快活。”
“嘿…魔珏山,你可真敢想!我倒没有你这般贪心,只需每月多发几块魔元,让我抽上两口好烟,也能勉强度日了。”
说话间,苍雁将烟斗倒扣在井壁上,敲出一团黑色烟渣。
倏尔,上空电闪雷鸣,真魔井内魔气蒸腾,声声魔音自井底传出。超神学院之踏破虚空
千玥不急不躁地与他周旋,神情洒脱肆意,竟没有下界大能惯有的桀骜。
倒是苍雁与穷牛对视一眼,面上皆流露出些许怅然。
那些叱咤风云的日子,站在修道界顶峰的威严,遥远得好似上一辈子。
元曲界的霸道,几乎磨光所有飞升魔兵的傲意。
眼前这一位,终究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千玥道友说的是,下界时再如何呼风唤雨。任你是一界魔君,飞升之后也不过是个小小魔兵罢了。”
血腾界时,千玥确然做过两千年的魔君,时间虽短,却是下界声名最盛的人物。
坐拥天材地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威名赫赫就连邻界也如雷贯耳。
彼时血腾界的戏院茶楼,最爱讲的便是她同灵魔界美男纠缠暧昧的故事。
千玥曾亲自去过一回。
彼时她隐在茶楼一角,听那说书的魔修声情并茂,娓娓道来,差点以为自己真同那些七少爷九公子有过首尾。
无奈她修道一万五千年,至今仍是寡情薄爱的老姑子一枚。
此事若叫血腾界那些魔修晓得,不知又能臆想出多少出离奇的苦情戏。
苍雁见她低眉不语,思绪远飞的样子,出声唤道,“千玥道友…”
“抱歉!”千玥猛然回神,汗颜道,“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元曲界的规矩,还请两位道友指点。”
“千玥道友无需客气,我二人担任镇守魔井之职,安排魔兵的去处本是分内之事。”话虽如此,穷牛面上却带了几分不大遮掩的暗示。
到底是人老成精,哪怕一界魔君,亦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
话中之意,一点即透。
千玥笑意不改,从乾坤戒中取出四坛美酒与两捆烟丝,热切道,“此物乃是血腾界的特产,两千年的啼嘤果酿,极品云卷烟丝,还请两位道友笑纳。”
真魔界的魔气非灵魔界可比,下界的魔石想来入不了这二位的眼。
哪怕他们在这荒芜之地淡出鸟来,眼界亦比刚飞升的魔兵强上许多。
更何况,她一早便闻到苍雁身上烟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