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文教非短期可见成效、科举制也不完善、官吏任命之权被世家门阀把持等等缘故,故而,科举考出来的寒士,反而受到世家门阀联姻、权利、官职等方式诱惑,成了世家门阀的外围势力,杨侗则是进一步发展,借战乱将旧规则通通打击干净,使文教、科举制、规避本郡制、任满换地制得以真正的执行。
可以说,三代帝王的的文治,其实是一脉相承,步步为营,逼得世家门阀无从反击。
更可怕的是现在这个皇帝不仅好杀、好战,而且有耐心,他不像杨广那样,在朝堂构架皆为世家门阀掌控的情况下,罔顾事实的将各种对世家门阀不利的政令推广,而是先把中枢清理干净,才将政令一点一点的推广到自己掌握的地盘上,并不急于对外扩张,显得很小心、稳健;他这么做,既夯实了根基,又令各路诸侯在战争中自我消弱,当他再战之时,敌方势力已经小得可怜。
这道理,在坐的两人都懂,也明白各路诸侯之败,实则是自我消耗过度,便宜了杨侗。要是他们联合起来,与大隋对干,今之大隋即便是赢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强盛,可只要是人,就有私心。
这也是李渊抗隋联盟难以落到实处的根本原因,毕竟他这个发起人,都在算计他人、利用他人,李密等人怎敢相信?
而以前相互依仗、相互暗斗的郑氏、卢氏,之所以能够坐到一起,联手瓜分朝廷之粮,实则是吃了教训,这才搁置争议、共同复兴,目标一致的相互依存,企图借力彼此,将自己的人慢慢提升上来,然后又通过自己的地位,提拔其他适合人选。
这实际上,也是郑、卢二氏在相互妥协,共同发展,较比诸侯,有千年辉煌的郑、卢更懂得怎么合作。
同样的处境、同样急于复兴的两大高门,理所当然的凑到了一起,某种意义上说,白马仓之粮实为两家暗商所盗。事实上,两家所盗之粮,卖给李密、李渊的并不多,一是大隋对边境控制极严,二是利润较薄,所以通过卢氏北方建立的商道关系,卖给了突厥、高句丽等国,换回大量皮毛、珍宝、药材。
他们想要恢复昔日荣耀,首先要有很多很多钱,否则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大计,即便没有人背叛,也会因为得不到相应回报而阳奉阴违、分崩离析,使一番撼世雷霆,洒到实处也成了毛毛细雨,令他的谋划难以通达。
本来,还能通过时禹和那贪婪的仓令,继续盗取白马仓之粮,可是暴雨不但使商船难行,也令盗粮之举有了暴露的风险。
一旦朝廷对白马仓有上风吹草动,只好让时禹一家子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区区一个县令,跟复兴大业根本没可比性,牺牲了,也无所谓,只是让郑、卢二氏遗憾的是郑氏会因此失去谋财之契机。
郑元琮提起火炉上的水壶,洗茶、泡茶、分茶,动作熟练,仪态优雅。
他端起茶杯,看了看晶莹翠绿的茶汤,轻轻啜了一口,一股茶香萦绕在口齿之间,清新甘醇,说道:“那暴君多少是做了一件雅事,这清新隽永的茶汤,较之以往融汇百味的煎茶的确倍增雅致,平淡之中露着隽永,恍如人生啊。”
“如果抛开这些东西,元琮觉得皇帝如何?”卢豫问道。
“粗鲁野蛮、霸道嗜杀,但却有人主之象!”郑元琮又喝了口茶,说道:“其性格之刚强、之霸道,单看当初其血洗太原王氏、太原温氏、河东裴氏便可见一斑,听说他当初在洛阳当留守的时候,便是遭到元文都、卢楚、韦津、段达、云定兴等世家子弟背叛,并被大家戏耍得团团转,因此对世家带着一股浓烈仇恨。”
“我们世家大族的存在,本身是破坏平衡的存在;家国天下,是我们的处世原则,先有家、次有国、后有民,在这三个前提之下,才会想到君主;正是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出仕子弟在行事之时,会偏向自己家族;无形中败坏了法纪,剥夺许多原属于百姓的利益,从而使公平、公正成了一个笑话。另外,世家不但掌握了大量钱粮、人口,更掌握了舆论和史籍,一个人好是不好,全由我们说了算,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卢豫听到“舆论”二字,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刚才还神采飞扬卢豫不断发抖。
“卢公,您怎么了?”郑元琮吓了一跳。
“老朽没事,让元琮见笑了!”卢豫摇了摇头,说道:“我从‘舆论’二字,想到《半月谈》,皇帝如今有了《半月谈》这个大杀器,一人好是不好,岂非由他说了算?以他对大隋的掌控力,要铲除任何一个人、一个世家,都易如反掌,如果皇帝有充分理由,以及可以堵悠悠众口的借口,他绝对在《半月谈》上广而告之,然后利用这个难得机会,将某个人、某个世家极尽能事的抹黑,让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郑元琮身子一颤,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嚅动了两下,突然有些失庞的站了起来:“这么说来,时禹不能留了…他原是我郑氏门徒,却忘恩负义,不再遵从命令,受到挟持才答应我们要求,盗取白马之粮,若是白马之粮为人所知,他必然成为第一个囚徒…他对我们心怀怨恨,一定毫不犹豫的将我们招供出来,若是我们卖粮给李渊、李密,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