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一刻,天还没有完全大亮,东天空染红了朝霞,一道道曙光透过云层,将整个洛阳抹上一层金色光芒。一队隋军骑兵从新野出发,终于将唐使护送到了洛阳。
作为唐使,李建成也是带了一千名士兵,不过没能入境,而是改由隋军护送。
放眼天下,勉强有资格与隋朝为敌的,只有李唐王朝,但是他们不但内乱频发,连军队都在汉水防线上被隋军牵制得动弹不得,北镇军如此嚣张,固然是父皇算准了他们不能肆无忌惮,但反过来,也证明唐朝没有过多的军队,若不然,哪能容许叛军在眼皮底下作乱?要是换成隋军,要是隋军将汉水防线某个接点攻破,隋军下一步就如同北镇军一般,杀到襄阳城下。可以说,北镇军和唐军的僵局,是隋唐的一个预演,但隋军和北镇军能一样吗?
出于此虑,李建成便有了休战之想,与隋朝休战,以抽出犬牙交错的军队。可他同时也知道,唐朝没任何让杨侗动心的资本,杨侗真心想拿荆北数郡的话,纸糊一般的汉水防线早在去年就破了,哪还等到今天?就算现在想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实话,要是让他李建成与杨侗易地而置,他肯定不会答应休战,因为益州本就有山川之险,要是唐军可以完整的退入益州,那样只会给带来极大的安排,将之消灭在荆北才是王道。
这么浅显的道理,杨侗不可能不清楚,这也意味着休战协定只是唐朝一头热,不拿出一点让杨侗动心的东西,根本不足以将之打动。而让杨侗心动的是什么?李建成开始也不知道,直到父皇提起科举的时候,李建成才想到房玄龄出使的真实用心,由此推断出能让杨侗动心的东西其实就是士族。因为他知道杨侗并不喜欢士族,就像他不喜欢关陇贵族一样,他憎恨一切作威作福数百年的世家门阀,他想打碎一切旧势力,但他担心天下统一过早,使这些人成为隋朝的降臣,到那时候再动手,只会徒生波折,所以他需要在战争中将之屠杀干净,最好是李唐充当这个刽子手。而这,便是他向父皇提伪科举、提休战协议的底气所在,要是杨侗还是不答应,那他真就束手无策了。
走到城门处,只见城门旁等候着一群文官,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王袍的翩翩美少年。
大隋王爵稀少,成年亲王只有杨侑一个,不像他们李唐王朝,李氏宗亲郡王满天飞,有了王爵就得有封地、有私军、有效忠幕僚,哪怕无才无德也要占据要职,没事也能给你搞出事了,还有很多毫无功绩、才华平平的宗亲自以为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厉害,明目张胆的‘自污’,导致主管唐朝政务的李建成很头疼……看看人家隋朝,亲王只有杨侑、杨嵘两个叔侄,郡王就一个杨恭仁。眼前这个,不用猜也是被他们李家夺了关中的杨侑。
“尊驾可是唐使?”这时,杨侑踱步上前。
“在下李建成,正是唐使。”
杨侑笑着拱手道:“在下杨侑,奉皇兄之命特有相迎,建成兄辛苦了。”
“有劳仁铺了。”还了一礼的李建成受宠若惊之余,还有一种感动在心底洋溢着。
他现在的身份是使臣,按照惯例,顶多是礼部尚书迎接,而旁边也确实有礼部尚书杜如晦在,可见杨侑如今与两国来往无关,而是杨侗情谊的展现所在。
就在这时,李建成听到城内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呼,他为之一怔,这一大清早的,城里有什么大喜事不成?
一旁的杜如晦笑道:“前天是科举张榜之日,而今日是中举学子游街夸官;不管是文科、还是武科,都会这般隆重,一是让有才之士感到荣耀,二是激励我族子民攻读诗书、勤练武艺,所以每逢游街夸官,城内都很热闹。”
“这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李建成恍然大悟,十分好奇的说道:“能否好生一观?”
“当然可以,请!”
“请。”
一行人策马入城,只见天街人山人海,仿佛逢年过节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足有数十万人聚集在大街两旁,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维持秩序。
不一会儿功夫,一大队人马出现在了御道之上,前方是千名开道骑兵,敲锣打鼓、唢呐声声的鼓乐队紧随其后,最后才是约有两百人的年轻士子。
他们骑着一匹匹雪白无杂色的高头大马在街上出现。他们身着朱红色锦袍,头戴双翅纱帽,胸挂一朵簇锦红花,如若一群娶亲的新郎官,他们红光满面,喜悦之情溢于颜表。为了防止马匹受惊,士子之马各有一名异族马夫牵着,一群人鱼贯走来,引来两边民众大声喝彩。
李建成心中感触万分,唐朝还在为开科取士激烈争论,科举却已经在隋朝付诸实现多年,收拢了天下寒士之心,并以荣耀和官职吸纳寒士为己用。而唐朝上下讨论最多的是洛阳学子大暴动事件,很多臣子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幸灾乐祸之感,好像大隋科举真的遭到重挫一般。但实际上,所谓的大暴动在隋朝不过是汇入大海的涓涓细流,掀不起一丝涟漪。
这让李建成心中涌起一种浓浓的危机感,他们唐朝已经落后得太多太多。隋朝不仅在军事上取得一次次重大胜利,其他各方面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
一路上,他看到官府组织百姓兴修水利,也看到很多很多青壮在田间地头劳作,而不是披甲持戈当兵,这既是国力的体现,也是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