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并没有刊在《皇家报刊》上,因为沈拙言自认为并不是个假公济私的人。不过,他脑子转的很快,他本身搞出版业的人,与什么刊印司的人熟啊。沈拙言自己出银子印了五万份儿,夹在《皇家报刊》里,当赠品。
这一下子,凤栗在帝都名声大噪。
以前这小子虽然纨绔,在淮扬薄有声名,不过在帝都,人们不大知道他。这一回可是人驹知了,凤栗啊,临江侯之子,皇家报刊的主笔小沈举人要与之绝交的人。
沈拙言骂人相当有一套,说凤栗是:出身宗室,而玷污太祖之血统。延请名师,而不识墨字之书香。反正,总结一下就是一不学无术的大坏蛋。
明湛闻知此事,叫了临江侯来说了几句,毕竟这关系到宗室的脸面与声誉,可是若说以此治罪吧,倒还够不上。但是,为了整个宗室的形象,又正赶上皇帝陛下心情不佳,临江侯挨了一顿臭骂。
临江侯就想着回去把这诗文债的小子抽一顿消火,可是这顿打还没来得及实施呢,真正的危机已渐渐逼近:凤栗猥亵七品翰林的事儿就传的满城皆是。
虽然沈拙言没有到手,不过凤栗经人介绍,已经将一个七品胁林弄到了手里。
但是要命的是事,此事竟悄不声的落到了一直派人盯着凤栗的吴婉的手里。凤栗屡番生事,吴婉怎能容他。
吴婉也没干别的,她只是将此事的风声泄露出去而已。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受吴婉的控制了。胁林羞愧至极,想着自尽,却被人给救了下来。
凤栗觉着自己与胁林完全是两情相悦,哪里知道事发之后,胁林会转头告他一状,只说是凤栗逼迫于他,反正是说的要多惨有多惨。
七品翰林破例上朝,话到尽处,恨不能流出两行血泪,转而一头撞到昭德殿御柱之上。
只是很可惜,又没死。
反正这胁林遭遇虽惨,命却很大。明湛夺了临江侯的爵位,接着胁林也辞官不做,一家子离开了帝都。
沈拙言其实对于朝政并不太了解,他已经与凤栗绝交。接着临江侯又因为凤栗的事情夺爵,沈拙言只道了声活该。
因母亲的遭遇,沈拙言此生最恨欺男霸女之辈,还就此事写了一篇社评。
不过,一件压在心中已久的事,沈拙言寻了个机会,打算与老婆说。话到临头,却又有几分难开口。
吴婉一掠耳边的长发,枕着沈拙言的胳膊道,“咱们既做了夫妻,你有事只管说。若是不愿说,就是不肯信我了。”
沈拙言忙道,“婉娘,你莫做此想。我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婉娘,我想把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捐出去。”沈拙言生怕吴婉不愿意,拿眼去看吴婉的脸色,见并无异色,方松了口气。
吴婉笑道,“这是为何呢?总得有个原由吧?”虽然被用去一部分,但是自永康公府拿回来的那些也都是极好的物件儿,约摸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
沈拙言搂着妻子的腰道,“舅舅的事,你猜着了吧?”
吴婉点了点头,沈拙言叹道,“以前,我从不知道舅舅是……唉,你看舅舅这个年纪还不娶妻生子,我自幼与舅舅在一处儿,我知道,舅舅是想着报仇呢。”
吴婉微惊,轻声问,“舅舅莫不是想为范家翻案?”其实林永裳的身份,该猜着的也都猜着了,不过皇上就林永裳姓林,那就是姓林的。林永裳如今倍得今上重用,哪怕一辈子姓林,高官厚禄也是有的。
“嗯。”沈拙言应一声,“我猜应该是。可是,舅舅若是要为曾外祖父翻案,舅舅的身份势必就瞒不住了。这可是欺君大罪。我担心的不成,就想着,如今大战刚过。唉,这一战不知朝廷要拿出多少银子来抚恤军属补贴百姓了。皇上手里正紧呢,其实,原先我也不知道有这些银子。把这些银子带头捐出来,虽然是做了出头鸟儿,不过,皇上应该会承我的情吧。等日后若是舅舅的事发了,我也能为舅舅求一求情。”
听沈拙言这样一说,也有些道理。关键是吴婉自己有钱,她原本看中的就是沈拙言的人品,一个情深意重的人,对谁都会情深意重,吴婉道,“你先与外婆说一声,别叫她老人家多心才好。至于我这里,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说的对,原本你没银子也过的日子。如今自然是舅舅的事更为重要。”
沈拙言十分感激吴婉,不禁说道,“婉娘,你说老天是不是看我原本过的太可怜,才把你给了我。”
吴婉心中甜蜜无比,脸上微红道,“莫说这样的话,我能找到你这样的郎君,谁不说我运气好呢。”这也是吴婉的真心话,虽然林永裳的仕途跌宕起伏,但是事实证明,林总督的战斗力非凡。沈拙言有这么个硬牌的舅舅,自身又有才学,想娶个大家闺秀并非难事。结果却娶了吴婉,不知有多少人说吴婉运气好。
沈拙言就这样把东西放到拍卖行折现,一共得了八万两银子,便以国家大战刚息,捐出银子给国家搞建设啥啥的。
这个时候,明湛的确有些拮据,沈拙言带头儿送银子来,明湛自然,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倒不是明湛剽窃康熙帝的创意,实在是在明湛心里,沈拙言也是个大大的有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