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九虽然是个家将身份,但丽京谁都知道他不会仅仅是个家将。他不仅得太史阑容楚信宠,皇帝也待他很是不同,传闻里有说皇帝想把赵十九放出去做官,安排的还是富庶之地,就凭他的后台,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可因此和郡王府攀上关系。因此郡王府想给赵十九娶妻的消息一出,丽京官场闻风而动,很是殷勤,其中不乏名门淑女,美貌少妇,比赵十九小十几岁的都有。
关心此事的不仅有太史阑容楚,还有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早就听说十九叔叔的“几位意中人”,也听麻麻说十九叔叔眼光各种不靠谱,只是他们年纪太小,也没什么机会去看人,如今正好趁着生日会,想出这个法子,打算亲自帮十九叔叔筛选筛选,以作对他照顾自己多年的报答。
“舍己为人,胸怀大爱,是做人的基本准则。麻麻说的。”容叮叮如是说,“我们的生日不是索取,是给予。我们愿意奉献出自己宝贵的庆生机会,来成就一对两对,惊世良缘。”
丫鬟们齐齐默默打了个抖。
……
清晨的日光似一层迷离的金沙,抖落在紫檀床榻上,一点细细的明光轨迹一个转折,照亮榻上明黄的被褥。
大而宽的被褥间,一张雪白小脸微带挣扎之色,眼眸紧闭眉间紧蹙,眉梢轻轻抖动,似乎正沉溺于紧张的噩梦之中。
窗外日光一盛,大而圆的光斑一跃,刺得床上孩子眼睫一颤,霍然睁开。
“哎呀!”景泰蓝掀翻被褥蹦坐起来,神情怔怔的。
刚才……似乎在做噩梦。
哦不,不是噩梦,是忽然梦境重回了当年,那一年沂河坝毁,那一年风雨狂吼,那一年在那即将崩毁的大堤上,他奔跑回去救小映,却被金正夺了过去扔向巨浪,一霎间黄色浊浪兜头罩下,他瞬间惊醒。
景泰蓝微微有些喘息,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他好像还在那高过他头的蒿草丛中穿行,满头满脸的汗落下迷了眼睛,一忽儿又是小映的尖叫和惊惶的脸,在头顶上方四十五度浮沉,他伸出手去触及她的指尖,冰冷湿润,忽然又变成细长带着锯齿的草叶,割得他手指一痛……
景泰蓝木木地坐在床上,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到小映了,甚至大多时候已经
忘记了她的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梦。
可能是因为上次麻麻说,战争基本结束了,她也有点空闲,打算让人打听一下小映一家现在的生活怎样,早年虽然麻麻一直安排人照顾,到底没有什么机会太多过问。
后来大家都事忙,他也就忘了这事,不过记忆因此有了刻痕,在梦境中悄然提醒。
景泰蓝发了阵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忘了,目光一转落在衣架上的彩色小球上,蓦然一声尖叫。
“哎呀,叮当生日,迟到啦!”
……
半刻钟后,日宸殿赶来伺候的宫人们,就看见狂奔的皇帝,一边扣着衣纽一边向外冲,撞得宫女们人仰马翻,一堆小太监追在后面叫:“陛下,您的靴子……陛下!您慢着些……陛下!早膳……”
景泰蓝顺手从一个宫女的托盘上抓了几个小馒首,往嘴里填一个,怀里塞两个,大叫:“戒明呢?叫戒明快点来,还有慕姑姑,还有我准备的贺礼……”
“戒明大师和慕女官先前已经在殿前等候啦……贺礼昨日已经派人先送了过去……”孙公公追出来,就看见皇帝一个箭步窜出三丈,早已拽着戒明脚不点地地跳上了便舆跑了。
老迈的孙公公眯着眼,盯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神情充满憧憬地笑了笑。
看来,明年的后宫,将会有新一代的惺后咯……
……
景泰蓝的便舆在宫门口停下,换乘了一辆普通马车,一些侍卫暗中跟随保护,往前市大街荣昌郡王府方向去。
为了给叮叮当当庆生,景泰蓝特地扯了个理由,停了今日早朝,打算微服去容府,痛痛快快玩一天,谁知道竟然睡晚了,此刻在马车里不住催促。
“陛下。”戒明抱着一个硕大的大便状抱枕,憨声憨气地提醒,“您昨天说要去集市上买几个面具的。”
“哦对了。”景泰蓝这才想起,为免惊动太多人,他有打算戴面具去玩,还打算顺手多买几个,人手发一个,搞一个假面舞会来着。
“那就拐个弯。”他吩咐侍卫车夫,“羊肠胡同那边最热闹,玩意最多,咱们去那边。”
“很好。”慕丹佩道,“从西北口子入,那边的鼎边锉锅贴风味绝佳。”
景泰蓝咽了咽口水——他家慕女官是个著名吃货,看中的吃食都是一流口味。
“那多买些,带点给叮叮当当。”他立刻做了决定。
此时已经是半上午,羊肠胡同人头攒动,这里是丽京新近发展起来的著名集市之一,是孩子们的天堂,诸般小吃玩乐一应俱全。
人群熙攘,孩子尖叫欢呼嚎哭和大人呵斥追逐之声不绝,炸得人头晕,挤得人眼睛发花,慕大高手皱眉看着鼎边锉锅贴摊位前的人山人海,琢磨:“该从哪个口子挤进去最有效率呢……你觉得这边……咦,人呢?”
再一转眼,皇帝大人早已两眼发亮,嗖一下钻入人群不见,再下一瞬他已经顺利渡千军万马,从容自拥挤人头之中登陆鼎边锉锅贴摊位,一边熟练地自口袋里掏钱一边问价,一边寻找着最热乎出炉的锅贴,一边回头问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