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太傅府。
书房之中,司马越刚刚放下了手中的奏呈,便听闻侍卫来报,裴邈请见。马上便让侍卫把他领了进了。
一抬头就吓了一跳,只见以往那风度翩翩的裴邈,满身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通透。那飘逸潇洒的长袖宽袍,此时湿漉漉的搭在他那单薄的身体上,还在不停的往地上滴流着雨水。如一个穿着大人衣服,掉到了水中的孩童。
看着脸色惨白一片,狼狈又凄惨的裴邈,赶紧从宽大的案几后,提衣疾步走了下来,惊讶的问道,“景声,何来如此模样,这可不像平日沉稳有加的你啊?”
又对一边服侍自己的侍女喝道,“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去把本王的干净衣服拿来,替裴大人更衣。”
裴邈此刻却是不敢大咧咧的接受司马越如此厚待,双手一拢,右手抱左拳,躬身90度,颔首低眉,拜倒在地说道,“臣裴邈特来给太傅大人请罪,还请太傅责罚。”
司马越一看裴邈怎么这般还行如此大礼,不由得更是疑惑,但还是上前几步,托住了裴邈的双臂,急忙说道,“景声快快请起,汝何罪之有。在本王眼中,汝乃本王之萧何。这些年多亏有景声的操持,才让本王能如此安逸!来,快快起来说话,换一身衣服,有事情直接道来就可。”
他这倒也说的是实话,裴邈跟了他之后,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把军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些关键时刻给自己也提了很多重要的建议。
就算是当年荡阴一役惨败,自己把十几万大军丢了个一干二净。也是他又一次在东海国给自己拉起了一只队伍。司马越也是深感其功,一直对裴邈是信任非常。
裴邈随着司马越的力道顺势也站了起来。他对司马越忠心耿耿不假,但此时的请罪更多是他的一种态度。在任何时候,裴邈都从不会逾越身份,特别是得宠之时。此时起身还是一种态度,他又不是真的来请罪。
“不敢欺瞒太傅,邈刚刚去了城墙查看,发现城墙已然有破毁的迹象。这项工作是邈主持,邈有负太傅大人期望,深愧之!”一边说着,裴邈的脸上也是通红一片。
“哦,城墙破毁,这……?”司马越突然想到自己当时因为要赶工期,跟裴邈提出尽量一月之期完成修缮,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鄄城待如此之久,如今看来责任还在自己身上才是。
只是微微想了片刻,司马越便决定把此事揭过。微微一挥手,语气和煦的说道,“景声无需自责,这件事情,始作俑者还是本王。何况最近天气也不好,雨水连绵不绝,一月不见太阳。城墙有些损毁也是常见之事。”
但又是把脸一板,故作不满的道,“不过这一件小事,也提醒了景声,下次如果本王有不当之处,一定要及时指出,也好让本王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毕竟景声与本王除了是君臣,世子毗可也是喊汝做舅父。景声不要太过拘束。”
“唉!可惜我等身在帝王之家,虽说多了些许的荣华富贵,但亲情却也是缺了不少。人与人之间总是感觉多了一些距离!”
司马越不知何故,原本是安慰裴邈之言,竟然说着说着就感叹起来。
裴邈听得一呆,自己今日是禀报问题和请罪而来,太傅大人你这样一感叹,还让某如何讲下去。而且就算邈想跟你念念亲情,叫你一个姊夫,传出去还不是被人诟病某裴氏没有规矩吗?
但也不能让司马越唱独角戏,只能跟着安慰道,“太傅大人如今有世子毗承欢膝下,又何来如此感叹呢?而且邈听闻如今世子也开始关心时政,小小年纪就有那般见解,实乃可喜可贺,邈作为其舅父,也是心中大慰。”
裴邈这样一转移,确实成功的把司马越从感叹中拉了出来,听着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估计每一位做父亲的都是甚为欢喜,司马越也是一样。
随即就是一阵哈哈大笑,但嘴上却是说着谦虚的话,显得心情还是很好的。
裴邈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城墙的事情算是揭过了。但军粮之事还不知如何解决,不过此事却也是没有办法,如实禀报就好。
只能打断还在高兴的司马越,又是一拱手,不过这次只是微微一低头,沉声说道,“邈还有一事,必须向太傅大人禀报。”
司马越看裴邈如此神色,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但还是和煦的说道,“景声但说无妨。”
裴邈道,“不瞒太傅大人,如今鄄城暴雨连绵,城墙之事只是小事。只需天气一晴,不用几天就可以修缮完成。但如今大军却因为长期带在鄄城,此时又长期下雨,军中士卒待在营中太久,已经有一些不稳。万一发生营啸,邈怕一发不可收拾。”
顿了一下,看了看司马越,继续又道,“还有就是,军粮也已然有些不足,十万大军,消耗颇大,辎重粮秣如今也因为大雨保存艰难。加上我等如今的军粮都是由兖州提供,此时各县也已经消耗殆尽。再想补充也只能从其他州郡送来,长途跋涉反而不好。故邈建议太傅,大军不如早日移镇他处为好。”
司马越听裴邈如此一说,眉头不由也开始皱了起来,先是一沉思,低头喃喃道,“嗯,这倒是一个问题,万一军粮不足,军中将士也无心战事。”
而后看向裴邈问道,“那不知景声有何良策?”
“依臣之见,太傅大人不如移师濮阳,取其粮秣补充大军之后,再移师荥阳镇守。”
“哦,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