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村后山,杨采儿双眼浮肿,面色苍白,穿着一身麻布孝衣,同他弟弟并排跪在两个隆起的简陋坟丘之前。全身白色,如同是山涧中的一株白荷。
自从秦正帮他报了仇,因为记挂自己父母的尸身和弟弟的安危,杨采儿和秦正说过之后,马上和一众杨家村幸存的妇孺,汇合张老太爷等人一起又回到了村子里。
看着父母的惨状,又是忍不住大哭不止,险些昏厥过去。幸亏弟弟杨槐及时被张弓送了回来,不然要是在地窖没有发现弟弟这个最后的亲人,估计她肯定也是无法独活。
因为杨家村的成年男丁几乎死了一个精光,所以在张老太爷安排下,张家村的男人帮着一起让死者入土为安。杨采儿也同样在张弓和张箭的帮助下,忍着悲痛收拾了父母的尸体。
这其中,杨家村的幸存者是痛苦的,她们几乎失去了一切,家里顶梁柱没来,以后也没有了保障,绝望的哭嚎阵阵传来,声声震耳,如猿泣血。
甚至有些父母、丈夫和孩子都死了的妇人,在安葬了亲人之后,自己直接就寻了短见。一时间杨家村更是添了几分悲凉。
而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张家村人或者听说了杨家村惨剧的其他村百姓,更是唏嘘和后怕。
理所当然的对提前送消息警告于他们的张老太爷更是尊敬。都是感叹老太爷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能够一叶而知秋,这见微知著的本事,着实了得。
也使得张老太爷在整个张家村方圆十几里的地位更是一时无两。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往张家村跑,搞得张老太爷也是既欢喜又忧愁。
喜的当然是张家的声望之提升,能够光宗耀祖,自己又如何不喜。忧的是每天光接待客人,连自家的事情都被耽误了。
另外,他也是一阵后怕,其实这次如果不是刚好蹦出来一个秦正,估计杨家村的惨剧还会四处蔓延,连带自己张家村也不会好过。
当然,张弓这第一个发现了匈奴人的勇士,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声望大涨。恍然已经是方圆十几里所有年轻人的标杆。
甚至他阿母这几天就接到了不少或直接、或委婉的叨扰。不是推荐自家姑娘,就是推荐别家女娃,话里话外都是对张弓的看好,和对自家姑娘的肯定。
不过张杨氏一来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另外她娘家也死了人,哪里有心思谈这些事情,不过却也没有明显的拒绝好意。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种事情她也是做的贼溜,把老百姓的精明和治家妇女的干练,表现得是淋漓尽致。
对于杨采儿,张杨氏是喜欢的,张弓也是喜欢的。这几天杨采儿父母的丧事也是跑上跑下,帮着张罗。
但他也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杨采儿已经对自己有了心结,何况别人父母刚死,说其他的事情,都不太合适,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杨采儿,此刻除了对父母的思念和对弟弟的紧张,她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个男人。他帮自己报了仇,现在又准许自己为父母守孝。
原本自己与他只是一种交易,原本自己应该是迫不得已,原本自己应该很悲伤的杨采儿,现在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跪在坟前,喃喃低声说道,“阿翁阿母,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把阿弟带大,抚养成人。你们也放心,女儿现在也有依靠。秦将军人很好,对女儿也很好,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女儿马上要离开了,请恕女儿不孝,以后再来看你们。”
说完,忍着马上要滴下来的眼泪,又是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张弓站在一旁,静静的已经等候了许久,此刻见杨采儿终于祭拜完了她的父母,牵着杨槐站起身来,赶紧也是站着鞠了一躬。
然后看向杨采儿说道,“采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和我一起回张家村吧,我阿母阿翁都念叨……”。
“多谢伯父伯母的爱护,不过我不会去张家村的,我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另外,感谢你这几天的帮忙,也谢谢你替我照顾弟。”杨采儿不等张弓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张弓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听。
张弓没有生气,不过却是担心的说道,“采娘,你其他的地方还有亲戚吗?现在兵荒马乱,外面也不安宁。”
听到张弓的话,突然杨采儿一阵烦闷,音量加大不少,一字一字的冷冷说道,“外面不安宁,这里就安宁了吗?我阿翁阿母就是在这里死的。”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告诉你,上次既然不要我,我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我已经是秦校尉的人了。”
张弓脸上此时是一阵红一阵白,杨采儿的话,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却是不甘心的喊道,“采娘,是不是那个姓秦的逼你的,你一点都不愿意对不对……”。
“张弓”,杨采儿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张弓的激动,然后又是冷冷道,“没有任何人逼我,秦大人先是救我的性命,后又愿意替我报仇。我一个娘,无以为报,与他为奴为婢,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冰冷稍缓,但马上又是一凝,“何况现在我已经答应秦大人,做人当讲诚信,虽然我是一个娘,但也不敢忘了祖宗的教导。你……忘了我吧!以后还会碰到更好的女子”。
“后会无期,告辞。”说完,拉着弟弟的手就准备离去。
“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