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过晌午,陈无是上前扣了扣门,很快,黑油大门便开了一条缝,门缝里出现一张白白的脸,见一脸笑意的陈无是,赶紧迎出来问:“公子何事?”
陈无是问到:“杨大人可在府中?若是在,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是陈无是前来拜访。”
“呀!”那开门的小婢轻呼一声,似乎听过陈无是的名字,连忙打开门,躬身让陈无是稍后,自己却是匆匆地进了内院。
祝红菱抱着剑静立一旁,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为何一个侍卫都没有?”
这偌大的杨府,前来开门的只是一个小婢,放眼往内看去,也不见多少家丁侍卫,未免有些寒酸。
陈无是若有所思地说:“由仆见主,那位杨大人一身书生气,作文尚可,为官却是不行。”
两人闲谈之际,忽听府内脚步匆匆,一人身着青衣,略一张望,见到陈无是后当即大喜,忙唤道:“陈公子啊陈公子!”
杨长荣没穿官服,陈无是低头看了一眼,他手指上还沾染着墨迹,想来刚才正在书画。
陈无是施了一礼:“陈无是见过大人。”
“诶,陈公子无须多礼,”杨长荣似乎真的很高兴,拉着陈无是就往院内进,“公子不知,昨日你被强人掳走,下官下令搜了全城,却是全然没有公子的踪迹,幸好公子吉人天相……”
说到此处,杨长荣忽然看到了抱着剑跟在陈无是身后一言不发的祝红菱,当即脸色就变了。
“她……刺客!快来……”
杨长荣最后的“人”字没出口,就被陈无是拦了下来。
“杨大人误会了,这位姑娘是江湖侠士,昨日幸亏有她无是才能幸免于难。”陈无是解释道。
“原来如此……”杨长荣终于冷静了些,但见到祝红菱抱在怀中的那把宝剑时,仍旧有些不自在。
三人两前一后,进了大堂。
陈无是没有耽搁,当即便说到:“还请大人清退左右,在下有事相询。”
杨长荣挥了挥手,几位候立在一旁的婢女躬身退了下去。
见此情状,陈无是开口道:“敢问大人,可知此番灾银失窃一案其中内情?”
陈无是用的是失窃二字,但谁人都知道,灾银不是失窃了,而是被贪墨了。
杨长荣他叹了口气,食指在桌案上敲击不停。
“此事发生前,本官确实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是奇山山贼对这笔灾银志在必得,定会中途截之,没想到……”
“胡说八道!”
陈无是尚未开口,祝红菱就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就已经盯上了杨长荣。
“江南九山八路十七寨早已通过气,不会对这笔灾银下手,分明就是你们当官的自己贪墨了灾银,然后栽赃到山贼身上!”
二人都被祝红菱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陈无是还是第一次见到祝红菱这般激动的模样,不过,他只是目光微微闪动,并没有阻止她继续说。
“唉……”杨长荣一声长叹,扶额垂眸,低声道:“这位姑娘说的是,本官也知道,这笔灾银不是被山贼所劫,但……它必须被山贼所劫……”
此话是否身不由已,言不由衷,陈无是不想去分辨,祝红菱也不想去分辨。
陈无是盯着杨长荣,说到:“杨大人,您以为将一切推到山贼身上就万事大吉了吗?”
杨长荣一怔,抬头看向陈无是,问到:“公子何出此言?”
“我见大人今日尚有闲情逸致写诗作画,想来大人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既如此,恕在下告辞。”陈无是长身而起,拱手一礼便真是要走。
祝红菱虽有不解,却也没问,跟着他便也要走。
“陈公子留步!”杨长荣忙是拉住陈无是,急切道:“下官真不知公子何意,还请公子细说。”
陈无是站定脚步,扭头看向杨长荣,见他神色焦急,不似作伪。
但如此一来,他心中的疑虑更甚,这样的人,竟然能当宁国知府?
所谓明永盛世,难道地方上都是这样的官吗?
这样看来,有人会心生反意也不足为奇了。
陈无是对宁国的未来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想明哲保身。
此刻见杨长荣态度已经起了些变化,便顺势再次坐下,说到:“杨大人,你是丹阳知府,总领各属县,宣读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虽位高权重,但责任也极重。在下今日与流民随意聊了几句,近日来,已有关于陛下的闲言碎语在流民中流传,杨大人。”陈无是盯着杨长荣,说到:“治下出现这种声音,你觉得,第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杨长荣目瞪口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他面色苍白地呢喃道:“刁民,一群刁民,吃饱之后就开始说闲话……”
见他这副样子,陈无是心中更是连连摇头。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以为那些流言只是百姓自己传出来的。
“杨大人,一切皆因灾银而起,明永二十年盛世,所遇天灾并不只这一次,每一次都能安然度过,皆因国库充足,下放灾银大多到了灾民手中。但这一次,有人动了灾银,其用心之险恶,大人还不知道吗?这是在要大人的命,大人难道还要保他们?”陈无是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慢条斯理,但他每说一句,杨长荣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直到这位只知吟诗作赋,挥毫泼墨的知府大人瘫坐在木椅上,目光怔然。
“我……我真的不知何人动了灾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