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宿无奈,只得将巡河炮横移一步,挠头道:“将。”
葛秋水一怔,一双丹凤眼眸将棋局左右来回看了六七遍,发现彻底被将死了,撇嘴道:“老头,下棋而已,又不是大道争锋,用得着这么深谋远虑嘛。”
将尚拿在手中的卒子丢回棋盘,葛秋水起身后走到登仙坪边的白玉栏杆旁,低头俯瞰崖下翠竹环绕、白墙黑瓦的连绵道观。
太平观前,一条石级宽大如新却实有万年历史的山道,自观外七星门一路蜿蜒向下,插入云雾飘渺的山腰直通山脚,许多太平山道士行走在山道之上,或手提水桶肩扛青竹健步如飞,或跳上道边凸起的巨石打坐练气,所做之事不尽相同,却都小如蚂蛭。
女冠看着脚下祥和宁静、不沾俗气的仙山修道图,摇头叹息:“没劲,真没劲,我们尚青山无聊透顶,你们太平山还是一样无聊透顶,老头,咱们修道之人就只能这么无所事事吗?”
张北宿走到身旁,笑道:“谁说的,那龙虎山的薛玄乙不就经常背剑下山降妖除魔吗,听说日子过得可精彩了,你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学他下山除魔卫道嘛。”
葛秋水闻言翻个白眼:“少来,本掌教才不屑做那种恶心事。”
“那些没了灵气维持,只能靠吸取点夜晚阴气苟延残喘的鬼魅精怪,都弱的跟泥捏的似的,我吹口气都能打的它们魂飞魄散,也就是薛玄乙那种一心想把自家山头变成道家祖庭的家伙,才能忍者恶心装模作样。”
张北宿捋下长须,忽以天眼神通望向东方天际,高深莫测道:“呵呵,世间马上就要天翻地覆,你想跟那些上古大妖一决高下的心愿说不定很快就能实现了。”
葛秋水哦了一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迸出七彩霞光,竟是也施展了天眼神通。
只见东方天空,一道淡金色细线贴着天幕缓缓而来,金线左右两端望不到头,仿佛已延伸到了天尽头。
葛秋水呆呆的望着那条金线朝太平山蔓延而来,很快从一条天边的狭窄细线变成近处头顶高达百丈千丈的金色气浪,铺天盖地的掠过太平山山巅,一路向西浩荡奔流。
许久之后,葛秋水回过神来,眼中七彩霞光随即消失。
“我站了多久?”女冠转头看向面带微笑的老道。
老道抬起右手,将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肚贴在一起:“七天。”
然后感慨道:“你师尊说你是千年不遇的修行天才,只要道心坚定,灵气充沛,不出三百年,必能结成金丹做真神仙,起初我还以为老太婆吹牛皮,如今看来却是诚不欺我啊。”
葛秋水点点头,既没有骄傲自满,也没有自谦客气,发现山中本就绿意盎然的奇花异木此时透出一股淡淡的莹润玉色,转头望向已发蔫六百余年的太平山护山神树“金桂”。
那大如小山的树冠上,一朵朵脸盆大小的金色桂花竞相绽放,香气扑鼻,原本绿中泛黄的桂叶已碧绿通透的如翡翠琉璃一般。
女冠难得像老道客客气气的打个稽首:“张掌教,如今天界灵气重回人间,晚辈要赶紧回趟尚青山才行,这几日有劳张掌教亲自护法,晚辈感激不尽。”
张北宿微笑道:“你师尊与我关系莫逆,护法一类的小事不必言谢,去吧,替我问候你师尊,顺便告诉他,桂花开了,有空来吃桂花糕、喝桂花酿。”
“好的,晚辈一定转达,告辞了。”葛秋水恭谨的点头,再打个稽首,沿着山道极掠下山。
太平山有规矩,不许任何武夫练气士在境内御风飞行,哪怕是尚青山信任掌教也不行。
张北宿目送葛秋水坠入山腰云雾之中,消失不见,扶着栏杆转头看向朝阳,半喜半忧的喃喃自语:“灵气重返人间,太平天下,又要不太平喽……”
……
金色气浪一路向西,掠过西域天空,沙漠腹地,一座被巨型沙丘掩埋,从外面无法看出面阔高矮的宫殿中传出一连串如金石相击的狂笑,震得大片黄沙如潮水般滑落,尘土飞扬。
宫殿内,一个身材高瘦的胡人男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无视沿途跪倒一路的女比男铺,来到宫殿深处,在一扇高两丈,宽四丈,门上浮雕两尊面目狰狞、浑身被火焰萦绕的邪神的白玉大门前停步,两名分立左右,身穿黑白两色胡服的男女行礼致意,倒退着离开。
那高瘦男人等着两人关闭廊门,伸手将玉门推开,一股湿冷阴风伴随轰隆水声扑面而来。
男人弹指,指尖迸射出两簇火苗,点燃门内悬挂左右的青铜油灯,两盏灯亮,灯后两列油灯依次亮起,照出一条盘旋向下的甬道。
男人步入甬道,关上玉门,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甬道尽头,雾气翻涌,水声越来越响,如万马奔腾。
跨出甬道,又上石桥,桥下竟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宽足有三十七丈,周围溶洞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水榭长廊,应有尽有,比起郡守府还要大出数倍。
按理说不见天日的地底应该漆黑一片,即便点再多火把照明也总比不上外面,可这里偏偏亮如白昼,仔细看去,才发现照亮整个洞府的光芒是从庭院中一处池塘散发出来。
高瘦男人穿过廊道,快步来到池塘旁,发现池水中原本只有烛火大小的火苗已壮大数十倍,变得好像一只火炬,当即兴奋的浑身颤抖。
等发现火焰中一个头顶长角,浑身紫红的小人儿正斜眼看着自己,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