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得飞快,自那天夏静哭着走后,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清晨,李寂然推开门,发现外面下了一夜的小雪,地面和屋顶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
马路对面的年轻僧人跌坐雪中,他本就是一袭白色袈裟,此刻头脸也被雪遮盖了,活脱脱就像一雪人。
李寂然穿越马路,走到他跟前,折下一梅枝,为他扫去身上的积雪。
年轻僧人睁开眼眸,对李寂然道了一声谢。
“和尚,你休谢我,你不能再坐在这儿了。”李寂然制止年轻僧人道谢,他低头劝告年轻僧人。
“为什么?”年轻僧人反问李寂然。
“因为你再继续坐下去,就会被熏黑了修为,以及你的玲珑佛心;我种植的这株梅花,也会被你招来的香火熏得失去灵气。”李寂然指着年轻僧人跟前,不知被谁摆放的一个大香炉说道,这香炉里的香灰都快满溢了出来。
确实,年轻僧人在这梅树下坐得太久了,已经有不少的善男信女过来给他烧香磕头,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很不好,不管是对年轻僧人自己,还是对这一株曾伴他成佛,为他遮蔽风雨的梅树。
“才觅得一好地方,就又要离开了……”年轻僧人叹气。
“我躲到那城隍石碑后行不行?”年轻僧人与李寂然商量。
“不行!”李寂然毫不犹豫地立即拒绝。
“那石碑是我进出的路径,你休想把它也熏黑。”
年轻僧人无奈,但知晓李寂然亦是为了自己好,不想看到刚成佛的自己,被世俗的各种贪嗔愿力污染了。
他站起身,向李寂然合十一拜,飘然而去。
目送年轻僧人孤独远去的背影,刚刚赶他走的李寂然忽然心软,他忍不住冲他大喊道:“和尚,若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不妨归来,我的梅花镇里还有不少空屋,遇到合适的女鬼,你亦可还俗与她成亲,反正你也是做过鬼的人……”
年轻僧人飘逸洒脱的形象,被李寂然的这一喊,顿时破了功。他隐约一个踉跄,接着就加快脚步,匆匆走远。
……
梅树下没了跌坐的年轻僧人,显得空旷了许多。李寂然搬走香炉,又摸了摸梅树。
“你很悲伤?对他还恋恋不舍?”李寂然仰起头,与梅树对话。
“什么?你说我是恶人,怕他抢了城隍的香火,才故意赶走他。”
“不,不,你不懂,我真的是为他好。当然,也是为了你好。”李寂然摇头。
“嗯,你要离家出走?去陪他浪迹天涯……”
“他一个和尚,估计不需要你陪。”李寂然失笑。
“不需要也没关系?你躲在暗地里照顾他就成?”
“照顾?休怪我打击你,你会做素斋吗?你会洗衣服吗?你会干家务吗?你就一刚成型的小妖,除了和他学会了念经,你什么都不会。”
李寂然叹息感慨,继续与梅树对话:“你这本领,只适合出家做尼姑啊。但你若做了尼姑,跟在他身后。啧啧,这一幕让世人看见,估计会惊世骇俗。”
“他为了佛门声誉,肯定要把你赶得远远的,说不定大义灭妖也有可能。”李寂然吓唬梅树。
伸指敲了敲梅树的树干,就像在敲一个小孩的脑门,李寂然接着说:“不是我说你,你连勾引人的本事都没学会。”
“你不会梳妆打扮,不会穿衣描眉,你就像一个假小子,你跟着他,所有的缺点都会慢慢被他发现。最后,他好的话把你当兄弟,不好的话避你如蛇蝎。”
“就这后果,你去吧!去跟他浪迹天涯吧!我绝不阻拦你。”
李寂然说的是口沫横飞,得意时他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旁边的梅树簌簌震动,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李寂然气的颤抖。
“什么?你说你都可以学习?愿意为他去学这些。待会儿你就去找夏静姐姐、春兰姐姐请教……”
“可是,你知道吗?学好这些也是要靠天赋的。”李寂然再次摇头。
李寂然的毒舌令梅树终于忍无可忍,它用力一震,落下无数落叶,撒了李寂然一头一脸。
李寂然护着脑袋,赶紧跑出梅树的树冠范围。
一直跑到马路边,李寂然回身指着梅树,“你这个小妖怪,我亲手种植下你,也算你的半个父亲。你为了一个小白脸,居然朝我丢树叶。”
“我懒得管你了。”李寂然气鼓鼓地穿过马路,回到酒馆门口。
……
李寂然真的不再管梅树了,他搬了一张桌子坐到门口,用红泥小碳炉热了一壶米酒。菜肴嘛,则是夏静昨天送来没吃完的半条鱼。
一口酒,一口鱼,再读一行书,赏一眼雪中的野菊花……李寂然逍遥快活地自饮自酌。
马路对面的梅树,则是偷空趁李寂然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它鬼鬼祟祟地变成一个少女,沿着年轻僧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但在一座有上百万人的城市里,要找到一个人何其困难,即使这个人是年轻好看的和尚。
所以下午三点,李寂然的酒刚刚喝完的时候,梅树变的少女垂头丧气地又回来了,她扭捏地站到李寂然跟前。
李寂然假意板着脸,等少女认错,但她一开口,却是让李寂然大吃一惊,“爸,给我点钱。”
李寂然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一口酒噗地喷出,他惊讶地望着眼前少女,问她:“你叫我什么?”
“叫你爸啊!”少女很自然地回答,“刚才你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