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酒馆大门的沧桑男子,在听到女人这一声爸爸的呼喊后,他的身躯一震,眼神从小女孩身上移动至女人的面孔。脸露疑惑之色,沧桑男子犹豫不前,直到女人拨开刘海,露出额头一点朱红色的胎记,再度哭泣着又喊了一声爸爸,他才颤巍巍走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
“阿莲,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沧桑男子喜极欲泣。
“爸爸,你没做梦,你摸摸,这是女儿的脸。”女人反抓住沧桑男子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轻轻抚摸。
“真的,我没做梦!阿莲,想不到你还活着,并且这么大了……”
“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我可怜的孩子,没娘又没了爹。”沧桑男子感慨。
“都过去了,爸爸。女儿现在过得很好,你瞧,现在又给你添了个外孙女。”女人一把拉过小女孩,指着沧桑男子吩咐:“快叫姥爷!”
“姥爷好!”小女孩仰着头,甜甜地叫唤了一声。她打量着沧桑男子,不待沧桑男子应声,又接着自言自语:“姥爷真的很英俊,和大哥哥差不多呢。”
沧桑男子难得的老脸一红,他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对女人说道:“有你小时候的影子。”
小女孩嘴里的大哥哥,李寂然此时恰好端着一杯酒也走了过来,他脸皮厚,对小女孩的夸奖欣然接受。
将酒递给沧桑男子,他也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同时悄然拔下她一根头发。
“就冲你刚才说哥哥英俊,哥哥一定要送你一件礼物。”李寂然笑着调侃小女孩。
……
沧桑男子与女人在黄泉酒馆一直待到打烊,他们一时执手微笑,一时抱头痛哭。最后无奈的李寂然只好拉下脸皮驱赶,父女俩才带着小女孩依依不舍地离去。
而这时李寂然送给小女孩的礼物也制作好了,是一只精美的香囊,里面盛满梅花镇的括一张小小的符。小女孩很喜欢,接过来就贴身佩戴。
而待沧桑男子与女人走后,喧闹一天的酒馆终于沉寂,命令春兰与玲玉都去休息,李寂然却拖着躺椅,又坐到了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身影冷清寂寥,但说不清道不明地又带着一丝温暖,仿佛就像渡口的船,夜归人的孤灯……
这般安宁地坐了一个多时辰,李寂然望见沧桑男子又走了回来。“将她们送回家了?”李寂然微笑着欠身询问。
沧桑男子点点头,欲言又止。
“你心事已了,再无挂碍,魂魄即将消散,欲要谢我,又觉得矫情;欲要托付我照顾她们,又觉得实在是交浅言深,对不对?”李寂然再笑。
沧桑男子面无表情,但最终还是又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必烦恼,这酒馆的后门出去,有一梅花镇,是我先师祖缔造的一方乐土。你径直去里面挑选一间空宅居住即可。那里可保你魂魄永不消散,除非你自愿离开,选择轮回转世。这样一来,你们父女自可时常相见,也不用托付他人替你照顾她们。”
说完这一大段话,李寂然拖着躺椅回酒馆,一回头,却见沧桑男子还是呆呆站在那儿不动,“走吧,难道还要三请四接?”李寂然皱眉。
沧桑男子懦懦,“我没钱。”他低语。
“我修行中人,要那些铜臭阿堵物何用?赶紧进去吧,免费的。”李寂然失笑。
……
七八月的天,亮的早。昨晚折腾大半夜,才躺下休息不久的李寂然,清晨六点,又被拍门的嘭嘭声吵醒。
因为春兰睡在酒馆,李寂然一直还是睡在酒馆旁的出租屋。他起床打开门,发现制造噪音的是傅远。
“别敲那门了,我在这儿。”李寂然制止他继续拍酒馆的门,大声喊道。傅远闻声回头,看见李寂然,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大师,神了!昨天我带你送我的梅花回家,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这么一走动,果然就遇到了一件奇事。”
“是瓷瓶还是玉盒?”傅远还待卖关子,李寂然却直接打断他的叙述,直截了当地询问。
“一个花瓶,瓷的。”傅远一愣,立即老老实实地回答。
“带来了吗?”李寂然追问。
“没敢,它动弹的厉害,谨遵大师的吩咐,我立刻退出房间,并吩咐他人一律不准进入。”
“你这家伙,还算靠谱。”李寂然夸奖傅远一句。
“带路吧,现在就去收了它。”李寂然回屋取出旧藤箱,顺手关上出租屋的门。
傅远开了车来,见状屁颠屁颠地引李寂然上车。然后一脚油门,飞一般载着李寂然回家。
半小时后,傅远将车停到一栋豪宅门前,领着李寂然,穿堂过室,径直到了二楼的一间书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指着书房角落的一个大花瓶,压着嗓音介绍:“就是它。”
李寂然推开傅远,走到大花瓶跟前,仔细打量一番,点点头。不过他抬首查看书房环境,看到那一排落地的玻璃大窗,又不禁微微皱眉。
“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妥?”傅远察言观色,担心问道。
“这里太敞亮了,恐怕那孽畜寻机脱逃。”李寂然回答并追问,“可有无窗的密室?”
傅远略一思索,“有,有一间地下室符合大师要求。”
“那就好办了。”李寂然从旧藤箱里取出一张符,封住花瓶的瓶口。
花瓶刹那间剧烈摇晃,内中传出咯咯咯的怪声,甚是渗人。傅远吓得一步蹿出房门,惊恐大叫:“大师,昨天就是这般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