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与李寂然作对,原本存了侥幸的心思。她赌李寂然本质上是个善人,而不是过去那些对妖怪一律喊打喊杀的臭道士。
从这一点看,胡三娘性格一点都不像高傲的狐狸,反倒是挺像一只贱兮兮的小狗。你若凶,它就跑;你若不凶,它就一点点地撩拨你……
所以胡三娘晚上看到李寂然板着一张脸,突然推门而入时,心里其实是蛮害怕的。她壮着胆子,给坐在角落的李寂然送了一杯酒,并做好了随时拔腿就跑的准备。
李寂然接过酒,勉强挤出一丝笑颜,客气朝她一笑。胡三娘恍惚中却觉得这笑十分狰狞恐怖,她一下腿软,连连后退着摆手:“别抓我,别抓我!”
李寂然莫名其妙,对这疯狐狸精的行为无法理解。“我干嘛要抓你?”李寂然问她。
胡三娘抹一把额头冷汗,“原来你不是来抓我的……”
她低声说道:“我以为城隍老爷怪我开店与你的酒馆竞争,一怒之下过来报复。”
李寂然哑然失笑,“我心眼没那么小,我过来就是坐一坐,顺便找你打听一个‘人’。”
闻听李寂然不是来寻衅的,胡三娘平复心情,这时她贱贱的本性又暴露了,她好奇地凑近李寂然,“城隍老爷这是要打听谁?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好。”
李寂然点头,他进门时脸色臭臭的,任谁也看得出来,无须否认,他告诉胡三娘:“向你打听的这个家伙,就是惹我生气的‘人’?”
“究竟是谁?”胡三娘一脸八卦。
从袖子里摸出一片亮闪闪的小东西,李寂然放到桌子上,“就是这东西的主人,它应该是一条蛇,和你一样,已经成了精,以前还无法变幻人形,但现在就难说了。”
胡三娘伸手取过这片亮闪闪的小东西,看出它真是一片蛇鳞。她皱眉思索,想了半天,摇头告诉李寂然:“城里的妖怪,我几乎都认识,但是没有本体是蛇的,除非它是外来者。”
放回蛇鳞,胡三娘疑惑地反问李寂然:“它做了什么恶事?惹得城隍老爷你如此动怒?”
“这事说起来,还与你们狐族有点关联。”李寂然取回蛇鳞收好,把少女的故事又对胡三娘复述一遍。
“昨晚它杀害了她的妈妈,取了那枚狐内丹。”李寂然语气恼恨。
胡三娘嬉笑的神情,霎时变得严肃,她脸上更是浮现出隐隐怒色。弯腰向李寂然行了一个大礼,胡三娘沉声道:“这妖欺我狐族太甚,多谢城隍老爷为我狐族弱小仗义出手,若有差遣,三娘绝无二话!”
李寂然挥挥手,示意胡三娘不必多礼,“这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情,只希望你有消息速度通知我即可。”
……
秋雨连绵,子夜时,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直下到次日清晨也没停歇,李寂然携一把伞,拎着旧藤箱,早饭也不吃,便出门而去。
慢慢一路走到少女居住的公寓附近,李寂然站在楼下,向十三楼的卧室窗口仰望。
望了半天,李寂然一转身,又沿着楼下的一条小巷前行。
这小巷蜿蜒曲折,地上的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光润油亮,在一处拐角,李寂然又拾到一片蛇鳞。
半小时后,李寂然终于走出这细长的巷陌,他眼前一亮,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耳端,竟是到了一条河边。
李寂然继续沿着河岸行走,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走到了那天夜里与少女对话的地方。望着眼前奔腾的河水,李寂然心中一动,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根本没什么阴谋!
这一切还是孽缘啊!而自己也参与了其中。
那天夜里,自己捉醉酒少女到了河边,一番交谈后,自己离去,少女却沿着河回家……
但谁也未曾想到,就在这条河底还躲藏着一条蛇妖,偷听了李寂然与少女的谈话。少女沿河独自回家时,蛇妖便跟随其后。
暗夜里,这蛇妖跟踪少女,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上。后来少女走进那条小巷,蛇妖便也爬上岸,尾随着她一直来到公寓楼下。
少女进公寓楼,蛇妖则通过公寓楼的亮灯,判断出少女居住的楼层,然后悄悄等到夜深人静,它沿着公寓楼的外墙攀游而上,钻进少女的家。
而少女的妈妈,显然正是蛇妖的目标,趁她熟睡,蛇妖施展妖术吸取了她身体中的狐内丹,顺带夺取了她的生命。然后蛇妖再从窗户钻出,爬下公寓楼,穿过小巷,回到河中。
这应该就是案情发展的全部过程了,李寂然站在河边猜测。他心中懊悔,懊悔那晚不应该带少女到河边。
……
细雨霏霏,为了补救自己造成的过错,李寂然举着伞,一步步走进河水深处。
站在浑浊的河底,李寂然举目四望,大概确定方向,他沿着河道一点点搜寻过去。
河底淤泥很深,幸好李寂然脚步轻盈,他踩在摇荡的水草上,行走并不粘泥。
十余分钟后,李寂然搜索到了一堆淤积的建筑垃圾跟前,在这堆建筑垃圾顶端,盘着一条硕大的蛇。
这蛇头有牛头一般大小,它昂起的下颌处堆满森森白骨,有猪羊的,亦有人类的。
李寂然停在垃圾堆下,抬头与巨蛇狭长阴冷的眼眸对视。
半晌,李寂然哂然一笑,一挥袖子,竟懒得再理睬这巨蛇。他从巨蛇旁边信步穿过,身后,蛇头依旧昂起望向前方,却是一动也不动。
待李寂然走出很远,方见一枚银色小剑骤然出现在蛇头双眼之前。它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