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李桐光连道了三声有,忙起身来到门口,招呼着大茶壶去通传。
大茶壶噔噔噔下楼来,到周贤的茶间外叩门三声:“周道爷,李大人有急事找您,要您马上去一趟,十万火急!”
周贤一听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撩袍起身:“头前带路。”
到楼上来,周贤见了韩玉春,深打一礼:“贫道周贤,见过姑娘。”
韩玉春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退在一边。周贤起身问李桐光:“可是老鸨反悔,银钱不够?”
“不是,师兄你快帮我这个忙!”李桐光兴奋脸通红,“帮我写一张礼帖,我要你给我做媒提聘。”
周贤微微眯起眼睛,转回头看了一眼韩玉春,心道这个时节李桐光绝对想不到这一折,非得是这个姑娘提出来的不可。好一个烟花之地的奇女子!
“哈哈哈,纸笔墨砚何在?”周贤朝着守在门口的大茶壶招呼,“纸要金箔红纸,笔要狼毫笔。”
大茶壶笑着回话:“已经差人去拿了,道爷您稍待。”
媒婆媒婆,有媒就是婆。牙媒师虔药稳,其中只有媒稳二婆,人们离不开。周贤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做上媒婆的营生,心里也很高心。
不多时一张书案搬过来,已然有人伺候着磨好了墨。周贤舔饱了墨,抬一笔挥毫,先写了几句吉祥话,又填了李桐光的生辰八字。转而问韩玉春的,也一并填上。
写完了,周贤轻叹一声,心道这韩玉春也不过才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没多久,却是遭逢大难,实是可怜。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到如今打落贱籍,得是有多坚韧的心,才能撑着她不自甘堕落。如此说,白玉雪这个花名倒是恰如其分,世间再难找这种清冽如雪的奇女子。
李桐光和韩玉春这个姑娘遇上了,这是一段佳话。如果这俩人阴差阳错没遇上,这姑娘的命运可想而知。
摊开了礼书,周贤读了一遍,成婚的日子留白了,讲清楚是等着方丹和孔诤言定夺。
姑娘对着周贤道了个万福:“可是麻烦师兄了。”到这个时候称呼都改了。
周贤呵呵一笑,摆手道:“韩姑娘切莫如此。我与桐光,虽是师兄弟相称,实则桐光长我四岁。按照年纪来算,他是兄,我是弟。圣上要我用对待上官的礼节来对待他,我可不敢对你倨傲称呼弟妹,今后我叫嫂嫂如何?”
韩玉春笑着又道了个万福:“谢过周道爷抬爱。只是尚未过门,暂且称我韩姑娘就好。”
说话间,韩玉春拆下自己头上的首饰,松散了发带,让一头过腰青丝就这么垂下来。反身回榻前,从靠枕下拿出一把biu磨得锃亮,寒光闪闪冷气逼人。可想见这姑娘平日里都是如何防备,无论是杀人还是自尽,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这一回拿出这把biu来,姑娘是笑着的。
卷起一绺头发,用biu在这里轻轻一挑,摘红绳捆好了,韩玉春双手托着这一缕青丝,来到了周贤面前:“还请媒人收下。”
“好啊!”周贤托着个头发,来在李桐光身边,“上官大人,您的头发呢?”
“哈哈哈……”李桐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摘下文生公子巾,解散了头发,两指掐起一绺头发,真气一逼,断开来,也用红线扎好,交到周贤的手中。
到此时,周贤犯了难了。两人的头发现在都在自己手里,此时应该打一个同心结——可是他不会。到底不是专业的媒婆,没有掌握媒婆必会的技能。把这两绺头发并在一起,放到书案上,周贤可是犯了难了。
旁边一个伺候着大茶壶,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到前来指着自己的鼻尖,满脸堆笑:“道爷,我会打同心结,要不然让我来?”
“滚!”李桐光怒斥一声,“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给我们打同心结?”
说着话,李桐光反身床幔前,一把撕下来,扯出来两根布条,扔给这个大茶壶:“你打给我家师兄看,要我师兄来打。”
“唉……”大茶壶腿肚子直哆嗦,先说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人家是弘武大会的魁首,天灵卫的千户大人。杀他都不用偿命啊,真得是加着小心。
照着大茶壶的手法,两绺头发并做一股,打好了同心结,周贤把它递给了李桐光。李桐光珍重地把它收起来,又对着韩玉春做了个揖:“韩姑娘,如此可好?”
韩玉春点点头:“如此最好。”说着话,折回身去,把李桐光先前给她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来,韩玉春轻叹一声道:“我本说是三杯酒许你,第三杯要问你家里人,能否不另眼看我。如今见了你师兄,这第三杯酒,我敬咱们的媒人。”
周贤来到酒桌前,给韩姑娘倒好了酒,自己拿起了李桐光的酒杯:“韩姑娘,这杯酒当是我敬你才对。”
叫来老鸨子——这个时候老鸨子左半边脸还肿着呢,让周贤那一个耳光抽的——留下了三百两白银,先后提改日期,李桐光和老鸨子都按了手印,韩玉春自此给李桐光了。
交了韩玉春官卖的文书,李桐光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转手塞在了韩玉春的手里,笑道:“自此,韩姑娘便是自由之身了。”
韩玉春再坚强的姑娘,到这个时候也是受不住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我……李大人……”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