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一出口,两人一起用力,秦轻羽终于半拖半抱的将那男子扶上了轮椅。
呼的一声出了一口长长的气,秦轻羽为他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细心的拉起棉袍将他的腿盖上。
那是一双修长的腿,应该可以想象的出原本着双腿该是多么的有力和漂亮,只可惜。为他遮盖住双腿的一瞬间,就连秦轻羽都为他感到一丝惋惜。
蹲在他的面前,整理好他的衣摆,秦轻羽抬眸朝他微微一笑,“我真的要走了。”
你早就应该走了。男子别开目光,没有吭声。
站起身,她拾起了滑落在地面上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这里本来就冷,若是有条件,多穿点。对你的腿或许有好处。”叮嘱了一句,秦轻羽一边放下刚才挽起的衣袖和裙摆,一边朝外走去。
走到门边,她忽然转过头来。
男子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与她的眸光碰了一个正着,秦轻羽呵呵的笑了起来。“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略带尴尬的别开头,男子将身上的披风甩了出来,“谁稀罕!带走你的东西!”
看了一眼又被摔在地上的披风,秦轻羽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这衣服被你弄的这么脏,若是要还给我,就洗干净还来!”
“你!”没想到如此漂亮的女子也会说出这么无赖的话,男子一时怔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手扶在门边,秦轻羽问道。
男子的唇动了一下,冷冷的说道,“与你无关。”
“那算了。”一耸肩,秦轻羽倒也不生气,径直拉开房门朝外走去。
一脚已经跨出了房门,身后传来男子幽幽的声音,“千夜,冷千夜。”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了,就连说出自己名字的冷千夜也觉得有点恍惚。
一切又归于了平静,怔怔的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若不是依然散落在门口的披风还有唇边残留的一抹幽香,冷千夜几乎以为适才的经历不过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缓缓的转动轮椅移动到门边,拾起了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狐毛披风,修长的手指在蓬松柔软的毛领上不住的摩挲,一真温暖之意从掌心传来,迟疑了一下,冷千夜还是将披风展开,披上了肩头。
缓缓的舒了口气,冷千夜朝后靠在了轮椅背上。
双腿已经不良于行,琵琶骨亦被锁住,全身的功力被封,现在的他可以说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与废人无二。若不是如此,那个人不会这么放心的就将他随意的丢在和风院之中不管不顾。
他想过逃出这里,只是外面那片雪白的积雪覆盖之下是一大片人工湖泊,冬季湖水结冰,虽然被积雪所覆盖,但是轮椅是不可能从上面划过,除非他的臂膀相当有力。而到了夏季,湖面的冰会融化,这双腿更加不可能让他泅渡到对岸。所以这里才没有放置过多的守卫。
这就是他给自己设下的天然牢笼了,冷千夜缓缓的阖上略带疲惫的眸子。刚才一阵剧烈的咳嗽再加上与秦轻羽之间的拉扯,他肩膀上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当年九兄弟之中,以他的武功修为最高,六弟的武略最强,四哥则是以文采冠绝天下,可惜。如今六弟被冠以叛国之名,四哥埋骨塞外,而自己则形同废人一般坐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他曾经恨冷昊天恨的要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过恨的久了,连同心也有点麻木了。
有的时候他在想,若是当年是他登上了帝位,会不会也这般如此的对待冷昊天?
自古以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自称“寡人”,呵呵,好一个寡人,果然是寡情薄义的人才会登上那最高的地方,俯瞰众生。
当年他手软了,心软了,所以被困在这里的人是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寒冷,不过今日倒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琵琶骨上传来的痛让他的眉尖轻轻的蹙起,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痛楚,只有在这样的痛楚之下,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老天既然没有要他的命,总有老天的理由,或许是让他见证着什么。
就这么活着吧,只要他不死。
当年他们几个人暗地里斗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九弟因为意外的受伤住在宫外,所以他能远离那些兄弟之间的萧墙。
现在想来,九弟那次受伤怕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必然。
算上一算,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九弟了,那个毛头小子如今已娶妻。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八的年纪,却总觉得自己已经历尽了沧桑。
老的不是人,而是心。
九弟的封号应该是宁,而当年他的封号是安平。
父皇是想让他安宁平静的度过这一生,他却偏偏要去一争天下,如今想来,当初的冲动真是傻的可以。
他并不后悔当年的冲动,只是觉得自己当年的举动有点幼稚可笑,就算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怎样,变得和冷昊天一般的无情吗?无情就无情吧,却偏偏要用最温和的笑容去蒙蔽一切。
败落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只是承受的惩罚有点沉重。
当年若不是他一时的心软,如今鹿死谁手并未可知。他毕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