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这乌云密布的夜的寂静,端木轩独自坐在书房里。自阿志来院子里闹了一场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他面前摆着一堆小山似的医学法典,他已经翻了整整一个下午,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一本能够解释纳兰钰的症状。
他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望向窗外,昨日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小雨,今夜怕是要下一场大的。
对面的厢房里还点着灯,“还没睡么?”他喃喃自语道。
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他起身准备去关门,却发现慕容弼不知站在了廊檐下有多久了。
“先生?”他低呼一声。
慕容弼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黑沉沉的乌云,叹了一口气。端木轩迈出了房门走到他身旁,多少年来,先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从不曾怀疑他的忠心,但是怀府的事确实让他有些疑惑。
端木轩在衣袖里攥紧了那块他在怀府拾来的玉佩,欲语还休,“先生……”
“爱情有时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慕容弼似乎没有听见他叫他,自顾自地说着,“一个人顽强的生命力,需要一种寄托,如果走在一条路上发现越走越长,不如尝试一下另外一条路?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爱情?”端木轩兀自揣摩着慕容弼话里的意思,他想起了纳兰钰昏迷的时候,一曲先皇贵妃喜欢的曲子就能把她唤醒,那种感情世界里神奇的力量让他唏嘘不已。
“特别是对一个女子。如果你成了她最大的精神寄托,那么她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慕容弼眼神炯炯地看着端木轩,他的眼睛里暗含着一些希翼的光,“当然,灵丹妙药还是需要的,这个,老夫也会帮你。”
“谢谢先生。”端木轩目送着他离去,心里徘徊着的依旧是他刚才简短的话语。他取出袖中藏着的玉佩,看了一看,心中的疑问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收好那玉佩,他踱到纳兰钰的门外,里面静悄悄的,正当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要离开的时候,一阵零落的琴音从房内传来。
然后是叮铃担忧的问候声:“小姐,你刚刚才好的身子,不要又累坏了。”
“我没事。”
那带着牡丹一样鲜艳欲滴颜色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然后一阵悠长的琴音便缭绕在整个房内,幽幽地传到院子里,和进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中。
端木轩驻足了一会,忍不住回到书房,取出他的玉箫站在廊檐下合着那琴音吹了起来。
刚开始箫声出来的时候,弹琴者有那么一会儿的恍惚,但不过顷刻间,又恢复正常,琴箫和鸣,混着滂沱的雨声轰隆的雷声,谱写着一曲悠长悠长的歌。
这其中的意味,也许只有演奏的人,能够读懂。
一曲毕,琴声戛然而止,纳兰钰披着叮铃为她准备的斗篷打开房门,正好看见对面的廊檐下,正痴痴看着她的端木轩。
他大步地迈进雨中,穿过雨帘来到她的廊檐下,眼里盈满的全是喜悦之色。
“公子……”纳兰钰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他可以兜一个圈从曲廊走过来,那就不必被雨淋着了,可是,他偏偏选择一条直线过来,淋着了雨,确实以最快的方式走到她身旁。
“你大病初愈,不宜吹风,进去吧。”端木轩为她理了理斗篷,整个身子挡在了风吹过来的方向。
纳兰钰羞红着脸低下头,往里间退了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让他进来。虽然从对面的廊檐走过来只一瞬间的功夫,可是毕竟大雨滂沱,他全身上下都是雨珠,纳兰钰递过去一方丝帕,示意他自己擦一擦。
“怎么还不休息?”端木轩接过她手中的丝帕,那是一张带着清香,绣着一朵墨兰的粉色丝帕,他迟疑了一下,只是把它收进了怀里,没有拿来擦水珠。
一旁的叮铃会意,赶紧给端木轩取来一张大的毯子,让他裹着身子,自己却静静地退了出去。
纳兰钰把这一切收入眼中,脸上的绯色更浓,手不自觉地摸着胸前的白玉兰玉坠,低着头说:“我睡不着。”
“呵呵,估计是前几天睡太多了的缘故,那……”端木轩用那毯子把身上的雨水擦了擦,然后随手放至一旁,说,“我陪陪你?”
纳兰钰微微颔首,两人坐在了琴台边。她看着他手中的玉箫赞叹道:“真是一把好萧。”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端木轩握着那把玉箫,特意看着纳兰钰。他知道,她必定是在想念先皇贵妃。
果然,纳兰钰一直把玩着胸前的白玉兰,思绪有一阵的飘忽,只一会儿,又被端木轩的问话带了回来:“你的玉坠很精致。”
“这是我母,母亲送给我的。”纳兰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一句母妃差点说出了口,十年了,母妃,您可安好?
端木轩笑看着她,他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刻意不去戳穿,只等着她自己承认。他不希望她误以为他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接近的她。
“你母亲……”他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全,只因为他本就知道了答案。
纳兰钰顿了一顿,咬了咬唇,眼泪似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有留下来,“我们十年没有见了。”
“对不起。”端木轩有些懊恼,他有些后悔用这个方法来引诱纳兰钰透露自己的身份,可是,话已经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