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淮原是理直气壮,颇有些兴师问罪之势,然则慕容未知一哭,心里防线瞬时崩溃得不成样子。
许是人老了,就真的会特别喜欢孩子,喜欢那种天真与活泼,生机勃勃的样子。
“乖!”越青淮沉着脸,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多了越青淮这一重保障,慕容天涯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只要孩子没事,很多事情都不会失控。
不过,越青淮是带着越如絮一起来的,即便要离开北地,也得先安顿好越如絮,让她先行离开,避免她与慕容天涯碰面。
虽说是亲姐妹,但却是水火不容的存在,谁都想让对方死,绝对不能处在一起。
木屋内。
越青淮面色微沉,“我已经安排了人,送你先离开北地!”
“慕容天涯说服了你?”越如絮冷笑两声,“爹,你终究变得不像你自己了。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般优柔寡断,更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屈服。”
“你也会说以前?!”越青淮坐在那里,为她倒上一杯水,放在她面前,“人总是要向前看,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絮儿,待做完这件事,爹陪你回家!”
“家?”越如絮面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烈,“爹,我还有家吗?从我一出生,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家。我的存在,只是你的思念所在,你的执念所存罢了!”
越青淮提着水壶的手微微一紧,“会有家的,这一次,爹不会再骗你了。”
他想起了慕容天涯,也想起了慕容未知,提及儿子的时候,慕容天涯脸上的歇斯底里,对他触动很深。若是澜儿还在,应该也会似慕容天涯这般,不顾一切的护着自己的犊子吧?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越如絮嗤笑,“我该信你多少次,该被骗多少次,才能学乖?越青淮,我娘当年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给你生孩子。”
若不提及澜儿,越青淮的面上仍是存了愧疚之色。
可现在,越如絮触及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澜儿,是越青淮毕生不得痊愈的疼痛,提则痛彻心扉,关于孩子的事情,越青淮隐瞒了太多,但只有一件事是对的,不是澜儿瞎了眼,而是无可奈何。
越青淮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现在,是愧疚还是悲哀呢?”越如絮冷笑,“愧疚当年做过的事情,悲哀现在的孤苦无依?越青淮,你真以为慕容天涯会把你当成父亲吗?你养过她,教过她吗?在她心里,先帝才是父亲,你不过是个觊觎她母亲的贼!”
“住口!”越青淮勃然大怒,“你给我住口!住口!”
越如絮徐徐站起身来,忽然间将桌案掀翻。
哗然巨响过后,越如絮身子笔直的站在那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事,那个密室里的铁索,是干什么的,我早就猜到了!”
“闭嘴!”越青淮咬牙切齿。
越如絮轻笑,“恼羞成怒了?你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密室那里静静的一个人待着,究竟是为了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你囚禁我母亲的地方!”
越青淮攥紧了袖中的手,“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我会怕你吗?如今的我,什么都没了,早晚是个死,死在谁手里都没有区别。”越如絮笑得那样苍凉,灰白的眼球里,看不见任何的光彩,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花灯璀璨,想起那些年繁花似锦的美景。
以前不曾珍惜,如今想要珍惜,却已没了机会。
她快要瞎了,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现在的她,生不如死,倒不如真的死了,反而是个解脱。
下一刻,越青淮真的捏住了她的脖颈。
那纤细的脖颈,被他微微提起,就那么一圈,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会彻底的闭上眼,闭上这张令人讨厌,极度厌恶的嘴!
那些不该掀开的故事,就能再次长埋地下。
越如絮喘不过气来,双眼微微翻白,好似快要不行了。
冷fēng_liú过,越青淮好似猛地清醒过来,快速松开手。
越如絮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奄奄一息的倒伏在地,拼命的咳嗽着,窒息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可那又如何?生不如死,倒不如真的死了。
“好好在这里等着,一会就会有人送你走!”越青淮如同逃命似的,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极了自己的不能自控。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当年,得知皇帝要册封澜儿为妃的时候,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差点让他……
越如絮面色惨白的倒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新鲜的空气带着摄人的寒意,不断的涌入嗓子里,灼得嗓子极度干涸疼痛。
“你这个懦夫!”她咬着牙,“有种你就杀了我!”
越青淮跑了,跑得无影无踪。
逃避,是他这些年一直坚持去做的事情。
“懦夫!”越如絮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忽的,眼前的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了,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终是停在了她身后。
勉力撑起身子,越如絮坐在地上,转身望着那暗色的影子。黑色的影子从头顶笼下来,将她罩在黑暗中,让她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那个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站着,一袭黑衣如墨,越如絮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不知他究竟是何人,然则,瞧着四下逐渐围拢下来的人,她便知道……已是瓮中之鳖。
“你是什么人?”越如絮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