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娥娘出嫁,偌大的梅府,便留给了梅劲。
随着接触日多,李鹤对梅劲的性格,了解的也越来越深。这是一个天性善良的人,因为是庶出,自小便在母亲的训导下,学会了谨小慎微,学会了看人脸色,所以,成长环境决定了梅劲同时又是敏感和脆弱的。
在梅劲身上,经常会表现出主仆错位的情形,很多时候,他明显表现出富家公子与生俱来的洒脱,但很快,又衍生出左顾右盼、优柔寡断的一面,严重时,会表现出遇事畏畏缩缩。这种性格上的飘摇不定,在大多数不了解的人眼中,就会被误解为慵懒,甚至无能。
随着父亲的离世,家族经营的重担陡然降临在梅劲的肩上时,梅劲是恐慌的,甚至手足无措,做出的决策每每令手下的大领、二领们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梅氏的基因还是强大的,自小在商贾之家长大,耳濡目染,这种环境和经历,注定了梅劲只要用心,就会比一般人上手要快得多。
在经历了一阵子六神无主之后,梅劲很快就展示出他极其聪慧的一面,再加上勤勉,潜心揣摩经营之道,家族生意渐渐就有了很大的起色。除了偶尔还是有一些优柔寡断之外,现在的梅劲,早已没有了昔年的青涩,完全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了。
书房里,李鹤和梅劲对面坐着,浅酌慢饮,闲话衷肠。
梅劲将自己打算收购贵发油坊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了李鹤,并且热情邀请李鹤加入。
李鹤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如此看好贵发,我觉得还是你单独干比较好,如果你资金上有问题,但说无妨,我多多少少可以帮点忙的。”
梅劲一笑,说道:“我既然打算接盘,钱上面是早已经掂量过的,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邀请你,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做点事,跟你在一起干,我心里踏实,仅此而已。”
李鹤拱拱手,说道:“多谢梅兄抬爱,李鹤惭愧!你前期已经做了大量工作,事情也已基本谈妥了,我这时候介入,似有不妥!而且,你也可以看出来,虽然李鹤出身商贾之家,但志不在此,况且一个人精力有限,时间久了,难免会对经营有所影响,反而不美。甚至,别到时候影响了咱俩之间的朋友感情,就更坏事了。”
梅劲“呵呵”一笑,说道:“贤弟多虑了,心中没有金银,身上哪来的铜臭?我很自信,咱俩之间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这样吧,你不参与经营,我也不让你出本钱,给你两成股份。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梅劲经营不善,最后亏本了,你可得认赔。”
李鹤见梅劲态度真诚,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梅兄力邀,我就凑个热闹吧,不过股本我还是要出的,否则我就不加入。”
梅劲拊掌大笑,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你所占股份和股本,等收购之事完成之后我们再议。”
说完,端起酒盏,说道:“早就想着能和贤弟一起共事,今日得偿所愿,当浮一大白。”
李鹤也举起酒樽,说道:“咱们兄弟合作,不一定要财源滚滚,但一定会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梅劲夹了块鱼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说道:“贤弟,眼下就有件事情,需要你给我参详一二。”
李鹤看着梅劲,没说话。
梅劲苦笑笑,接着说道:“自从贵发油坊放出话要出售,我跟油坊的两个少东家就多有接触,接手的价格和匠人安置两个大的方面,都基本谈妥了,就等着过契了,可就在此时,有人横着插了一脚,跟咱们对上了。”
“谁?”李鹤放下手里的酒樽,问道。
“盛祥。”
梅劲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李鹤心中一凛,连忙问道:“盛祥油坊?那不是郡守大人的产业吗?”
梅劲摇摇头,说道:“外界都是这么看,实则不然。我私下里问过娥姊,娥姊虽然严令我不要多管闲事,但她也明确告诉过我,这盛祥就是岑杞的私产,跟她无关。那管家岑杞,不过是借着郡守大人的幌子,方便他自己做生意而已。”
李鹤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梅兄,即便那盛祥不是大人的产业,但那岑杞,可是大人眼前倍受信赖的人,跟他对上,当慎之又慎啊。”
梅劲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收购贵发,就是一桩生意而已,为了一桩买卖,没必要跟大人眼前的红人对上的,所以我就准备放弃算了。可是昨天,贵发的大公子找到我说,他们兄弟俩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把贵发卖给我,价格在原有我们谈好的基础上,再降下一成,情愿便宜了我,也绝不卖给盛祥。”
“呵呵,这兄弟俩之间,从没有意见相合的时候,总是见面就吵,但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惊人的一致。也难怪,去年在码头上,为了货位,贵发的老东家被盛祥欺负得真是可怜,连伙计被盛祥打死一个,居然都无人过问,也难怪这兄弟俩赌这口气。”
李鹤一听,问道:“竟有这事?”
梅劲看着李鹤,苦笑着摇摇头:“除了你长史大人不知道,你去问一问,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少吗?”
“欺人太甚!”李鹤心里的火苗,腾地一下就窜起多高,恨恨地说道:“我就不信,一个管家,还能一手遮了天去?我敢断言,这岑杞做的事情,大人未必知情。”
梅劲看了看义愤填膺的李鹤,心中暗喜,说道:“不知情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