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看着老汉,见老人家虽然穿着一身已经浆洗得发白的灰布短襦,但面容清矍,颚下三缕长髯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精神也很好。
“柳老伯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李鹤轻轻问道。
柳老汉冲着李鹤拱了拱手,“呵呵”笑着说道:“托公子福,眼下这日子,对老汉来说,就是享福了,哪里还能不习惯。公子有所不知,老汉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不安分的人,既睡过锦塌,也卧过荒郊,什么样的日子都能对付的。”
“此次,老汉被关进地牢,是抱了必死之念的,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老汉又能在这世上苟活几年了,多谢公子仗义施援啊。”
说完,柳老汉又对李鹤郑重地作了个揖,李鹤连忙拱手答礼,连声说道:“李鹤举手之劳,老伯万勿客气。”
正说着话,杨岱夫妻、占越夫妻抱着孩子,身后跟着猴子的妻子刘氏,怀里也抱着孩子,“呼啦啦”进来一群人,一时间,不大的小院里,大人笑,孩子叫,好不热闹。
李鹤知道猴子去了风雷营,不在家里。
众人互相见了礼,进了厅堂坐定,柳荫和柳烟姊妹两人给每个人面前倒上凉茶。
李鹤从袖袋里掏出两个银丝手镯,递给柳荫,说道:“李鹤第一次登门拜望杨兄和嫂夫人,不知道买什么礼物,便从家里找了两个镯子,希望嫂夫人和烟妹能喜欢。”
柳荫一看,顿时呆在当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间只顾着搓着双手,看向杨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杨岱连连摆着手,说道:“公子切不可如此客气,你为杨岱所做的一切,杨岱心里已经感激万分,哪里还能要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万万不可!”
李鹤笑着说道:“府上着银匠统一打造的,没多少分量,不值多少钱,我看着式样倒还新颖精致,就拿来了,杨兄总不至于还让我带回去吧。”
一旁的柳老汉看着李鹤一直举着手,微微一叹,说道:“荫儿,公子有心,你就接着吧。”
柳荫连忙屈膝,双手接过,连声称谢,顺手递了一只给柳烟。
柳烟到底是个小姑娘,接过来立刻戴上,仔细端详着,满脸抑制不住的欢欣。
占越的妻子张氏在一旁啧啧赞道:“我早就说过,别看公子尚未娶妻,又是个男儿身,硬是比一般的男人细心着呢,你让我家夫君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给人带礼物。”
占越在一旁喝着凉茶,不说话,只是笑。
李鹤看着坐在门边上的猴子婆娘刘氏,见她盯着柳烟手腕上的镯子,难掩一脸的艳羡神情,便起了逗趣的心思。
李鹤“呵呵”笑着,说道:“陈家嫂子,这镯子可能入你的法眼?想不想要一个?”
刘氏见李鹤笑得诡秘,两个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也笑了,伸出手说道:“公子,把你那袋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呗,何必呢,遮遮掩掩的,害得我和占嫂子眼馋。”
张氏听得刘氏这么一说,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都是经年的兄弟了,彼此常来常往,李鹤这点小把戏,或许能瞒得过男人,但对上过日子一贯精明的女人说,还是不成的。
李鹤笑着,从袋子里又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镯子,递给张氏和刘氏,两个妇人接过来,连个谢字还没来得及说,立马戴上,抬着手左右端详,顾盼生姿。
占越笑着一声啐骂,说道:“公子你就惯着这些妇人吧,今天带这个,明天送那个,我怕你哪天空着手来,这些婆娘们还不习惯了呢,到时候把你那衣袋撕了,你可别找我和猴子。”
众人齐声大笑。
看着屋里喜气洋洋的气氛,李鹤心里暖融融的,不由得感慨万分。前世今生,他要的都不多,在李鹤的思想认知里,这种最细微的满足,最琐碎的幸福,最普通的笑脸,就是人世间最好的生活,如果没有干扰,他愿意远离喧嚣,也无需富贵,就在这种极其平凡的日子里渐渐老去。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种宁静,只是暂时的,生逢乱世,即便是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也是奢望。
女人们去了厨房张罗午饭了,屋里安静了下来,李鹤便将郡守白练所托,简明扼要向占越和杨岱做了介绍。
“我是这样想的。”李鹤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风雷营的训练就交给猴子和杨岱负责,占越你就抽身出来,咱俩专心城防。既然接下这桩差事,总要整饬一番。我观察了一下四门的那些个老爷兵,以及城墙上值守的军士,我不知道他们平日里怎么操练的,看起来个个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懒散至极,平时只知道揩油、欺压百姓,这样下去可不成。”
“依我看,不立点规矩,恐怕很难有新的气象,既然做事,就得有个做事的样子,不然也对不起郡守大人的信任不是。”
“我打算,逐步将风雷营十八岁以上的队员,像掺沙子掺到四门城防的队伍里去,当然,重点是北门。就用我风雷营的条例来训训这帮子老爷兵,能受得了的,就留下来,受不了的立马走人。”
“你俩有什么意见?”
占越和杨岱一抱拳,说道:“没意见,就按公子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