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昨天就知道,父亲突然提出要带方圆来作坊散心的真正用意,开玩笑,连续这几个月,李鹤从账上突然支走这么多钱,想瞒住人是不可能的,何况李鹤也没打算瞒谁。
虽然李氏早就告知了账房,李鹤有这个权利,但不代表李义不想知道,这些钱到底去了哪里。
李鹤点点头说:“是的。”
“带我去看看。”李义面无表情。
李鹤几个箭步,走到最前面,带着众人来到作坊的西北角,这里,新砌了一堵围墙,将作坊的西北部与作坊完全隔开,留了一道门进出,围墙以内,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走到门口,见门柱上,写着三个斗大的篆字“风雷营”。
门柱两边,一边站着一个总角少年,身板笔直,见有人走近,喝斥一声:“口令。”
李鹤低低一句:“风起!”
少年推开木门,田起等人掉头回转,只留下两个抬滑杆的年轻人。
这道门里,是他们的禁区,任何人,非请勿入,这是二公子定的规矩。
李义瞧着新鲜,问李鹤:“如果说不出来风起二字,能进来吗?”
“不能!除非这俩人死了,强行砸门。”
李义暗暗点了点头。
“风雷营是什么意思?”李义又问道。
“是我们这些人的总称,我们这些人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集体,不管你原来叫什么,在这里,只有一个名字,风雷营。”
李义不住地点头。
其实,还有个原因,李鹤没办法说,前世,自己的老连长,那个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师傅,名字中,就有一个“雷”字。
一行人进了门,身后,大门“咣当”一声,复又关闭。
进得门来,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巨大的场地上,竖立着这些人见所未见的各类器材,有高高的吊桥,有伏地的滚龙,有圆圆的滚木,有方形的池塘,有人工堆的土山,还有沟沟坎坎等各种路障。
百余个半大小子,分成十余个小块,各自进行着不同的练习,这些少年,全都赤裸着乌黑发亮的上身,穿着黑色灯笼短裤。
远处,猴子到背着双手,手里拎着根荆条,阴沉的小眼睛,注视着场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李鹤一招手,猴子三窜两蹦来到了眼面前。
李鹤给猴子一一作了介绍。
听说就是眼前此人冒死将自己背了出来,滑竿上的方圆非要下来行礼,叩谢救命之恩,被李义摁住了。
一直隐在众人身后的芸娘,走上前来,款款跪下,代表父亲拜道:“恩公在上,父亲身子不便,请受芸娘一拜!”
猴子连忙侧身想让,口中连称不敢。
芸娘坚持三叩首,之后,芳姑扶起芸娘。
“陈壮士,你这里现在有多少娃娃啦,平素都是怎么安排的?”
李义笑眯眯地问道,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极好,那张总是不苟言笑的黑脸,今天始终是笑容满面。
“不敢称壮士二字,家主尽管直呼陈斯之名。”猴子一抱拳:“回家主的话,现在我风雷营已经有一百一十三人,分成十个小队训练。目前,我们的训练,都是按照二公子拟定的教程来的。”
“哦?何谓教程?”李义看着李鹤问道。
猴子一招手,一个浓眉大眼,长得敦敦实实的少年,捧着一摞白绢走了过来。
猴子接过来,递给李义:“请家主过目。”
李义一块一块地翻看着,表面平静,内心惊诧不已,这里面所录,是自己之前闻所未闻的,这些练兵之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敢断定,即便是楚军中的将军们,完全明白这些的也不多。
李义看完,递给了一旁的方圆,方圆接过来,一边看着,一边不时地抬眼看看李鹤。
看着场地上挥汗如雨的少年们,李义长长地思索着,半天冒出一句话:“你这是想打造一支不一样的军队啊。”
“不!我这是学馆。”李鹤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
李义看了看眼前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老怀欣慰。
“鹤儿,你这规模还是小了点,依我看,扩充到五百人,才能有个样子。另外,娃娃们的伙食一定要搞好,练得苦,吃的就要好,不要惜钱!老夫一辈子挣钱,就明白一个道理,花出去的钱,才是真钱,否则,就是浮财。”
李鹤一听,非常高兴,李氏的财神爷开了口,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方便很多。
“父亲放心,干正事,儿子不会抠抠索索,钱虽然不是问题,但也要用在刀刃上,要循序渐进,我的这支队伍,选拔好的苗子最为重要,没有好苗子,我不会盲目扩大规模。”
李义点点头,抬起头,望着瓦蓝的天空,口中念念有辞。
“风雷营,这名字不错!须知,风雷一起,天地都将易色啊。”